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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走进中国插花文化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4-09-02 19:07

诸位三联中读的读者和花友们，大家好，我是《中国插花简史》的作者孙可，我今天将和大家一起进入中国插花的历史，千年中的风华。

我和花的缘分自小就开始了。我在京城南锣鼓巷的帽儿胡同出生长大，帽儿胡同当年是清末的一些贵族集中居住的一个街区，像是末代皇后婉容就住在这里。我们家对面是清代大学士文煜的宅邸，里面有一座花园是仿造苏州名园——可园建造的，名字也叫可园。我名字中的“可”，就是我的姥姥根据这个花园起的，所以我的名字就是一个花园的意思。再加上，家里的长辈们有赏花、养花、插花的生活习惯和爱好，我自幼就跟着姥姥和母亲摆弄花草，与花这件事结下了很深的因缘。

要了解中国的插花文化，首先需要理解中国插花的起源及人文内涵。“中华”的“华”字，本指木本植物美好的状态。当事物达到了最美好的状态，便可称之为“华”，如同大树开花一般。传说我们的先祖之一伏羲氏，他的母亲就是华族人。古代汉语中，“花”和“华”是通假字，仅从汉字源流上讲，“中华民族”就是“花的民族”。

我们也知道，中华民族非常地重视礼仪，很早就有了礼乐，插花其实就源于礼乐中的礼。最早花是用来祭祀的，是一种和天地万物沟通，祭祀先祖、祭祀神明的仪轨。比如，“三皇五帝”中有一位叫神农，他从野外驯化了五谷，让我们转向了农业社会，他还从植物当中找到了各种芳草，中草药，茶树等等。在祭祀他的时候，就会把花草植物、五谷放到一个容器当中，放到祭坛上面进行献祭，这也就是插花形式的由来。

花瓣纹彩陶盆，仰韶文化庙底沟类型，红陶，河南陕县庙底沟出土。庙底沟文化最流行的纹样母题正是花瓣纹，此外还有花蕾纹、豆荚纹等，植物纹样显著增加。

这种形式根据我们中华文化中“器以载道”的精神而来。《易传》中有言：“形而上者之为道，形而下者之为器。”中国传统花器的演变，从最早的陶器，到夏商时候出现的青铜器，到了唐宋元明清，出现了非常精美漂亮的花瓶，这些花瓶也都由青铜器和陶器的造型演变而来。古人“藏礼于器”，器的造型已经把礼教、礼法在形式上展现出来了，然后再用它去插花，就做到了天人合一，成为一种人和大自然沟通的手段。通过祭祀文化，插花逐渐由上至下，影响到中国人的文化生活。

唐代，《水月观音》（张大千临摹本），榆林窟壁画。中国人最熟悉的观音形象恐怕就是手持净瓶、瓶中一枝柳枝的观音了。净瓶实际上是印度的一种随身携带的盛水容器，瓶口极细，用来洗手，同时也是一种供具，为比丘十八物之一。印度的净瓶并不用来插花。

祭祀的供花后来和佛教的供花将结合，产生了中国特有的供花形式，在佛教寺院里集了大成。此前在海内外的资料当中，比如插花文化发达的日本，受中国文化影响比较大的韩国，还有台湾地区，他们出版的书籍都认为佛前供花是插花的根源。其实在佛教传入中国之前，甚至在佛教于印度和尼泊尔诞生之前，中国已经有很完善的插花的形式和仪轨了，只是到佛教传到中土以后，我们和他们的供养形式相结合，影响了后来包括宫廷插花、文人插花、民间节日插花，形成这样的一个演变。

明，陈洪绶，文人生活画十六幅。这些画展现了明代文人的插花生活。

中国插花在历史长河中呈现了不同的风貌，也受到了政治、文化、宗教的影响。例如，在唐朝的时候，因为大量寺院的建立，佛前供花的仪轨的成熟，影响到了宫廷里的插花。当时宫廷插花形式上比较雍容华贵，比较开放，同时也有很严格的从选器皿到选花材的等级规范。到了宋朝，文人文化达到了一个顶峰，宋代的文人把插花、挂画、焚香、点茶这四件雅事称为“四般闲事”，也叫“文人四雅”，插花进入到了文人的日常生活中。到了宋末元初，由于很多读书人没有了政治地位，他们就用插花表达一些内心的情绪，或者政治上的议题，有点像现在的行为艺术和装置艺术。这种形式也跟禅宗有关，他们在参禅的时候会用到花来作为修行的一个体验，这后来也融入到了文人文化当中，形成了特殊的像“理念花”、“心象花”的风格。明朝时，理学家袁宏道写了很著名的《瓶史》，那个时期文人插花到了又一个高峰。到了清朝，宫廷里的插花开始走向了下坡路，因为清朝的皇帝更喜欢花器了，经常把花瓶摆到万宝阁里单独观赏，中国插花到了一个下滑的时期。到了民国时期，因为一些战争、政治的因素，中国的插花文化进入了停滞期，这种境况直到文革结束。

左图，清代，邹一桂，《茶花图》。图中花瓶通体绘有人物和风景，已分不清花与瓶孰主孰次。右图，清代，邹一桂、郎世宁，《清供四屏图》。

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08年奥运会以后，国人特别是年轻人对传统文化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这也是我们当时出版这本插花简史的初衷。当我们看到一个很美好、很有艺术感的插花，要知道它有很厚重的文化积淀，传达出了非常丰富的人文精神。作为传统文化的爱好者，我们要从根源处去看待、去体会插花。下面的分享我会跟大家讲一个议题，就是中国的插花文化和日本花道的渊源，这个可能也是很多人会关注的。再次感谢诸位读者和花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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