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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木本花卉之王（一）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4-08-28 20:22

“The Rhodora, On Being Asked, Whence Is the Flower”

“杜鹃花，被问到，你从何处来”

这是在1834 年，美国诗人和散文家爱默生写的一句话。而这个系列的文章，梳理了杜鹃花从起源、与人们相识，直到今天成为木本花卉之王，一路走来的故事。

杜鹃花属Rhododendron的拉丁文来自古希腊语 ῥόδον—rhódon“玫瑰”和 δένδρον—déndron“树”，是杜鹃花科中包含了1024种木本植物的一个巨大的属，广布于北纬 80° 和南纬 20° 之间，原产于北美、欧洲和亚洲，以及连接亚洲大陆和澳大利亚的山区群岛上。而杜鹃的起源地，我们一般认为是喜马拉雅山脉以东的缅甸至我国云南四川地区。

生命的香格里拉——广义横断山脉

大约 1.3 亿年前，当印度板块从冈瓦纳大陆分离并向北漂移，与大约 5300 万年前的欧亚大陆碰撞时，它推高了山脉，形成了我们今天所知的陆地轮廓。发现三江并流区的植物猎人金敦•沃德将中国西南部描述为“大侵蚀之地”，以反映其四大河流系统——长江、湄公河（澜沧江）、萨尔温江（怒江）、伊洛瓦底江（独龙江）和两岸3000米以上的高耸山脉共同塑造的地表褶皱构造。如此的屏障作用和独立系统使中国的大横断山区从未遭受过几次冰河时代的严重后果，这一古老的高地在被子植物诞生之前就已存在。

横断山的高山和深谷非常密集

而东南亚的植物群起源于第三纪，包括杜鹃花。因此这里不仅是杜鹃天然的避难所，也是它们的古代种群出现和分化的关键地区。许多原始的杜鹃在此已经存活了数百万年，与此同时，新的杜鹃通过进化以应对不断变化的气候及其栖息地。这首先体现在巨量的物种多样性上——由于面积如此之大，栖息地似乎无穷无尽，一个属内有相当多的多样性和形态也就不足为奇了。杜鹃花正是如此，它占据了从亚热带雨林到流石滩的各种气候环境，并展示了该属的所有多样性。

杜鹃花最主要的分布区：从印度喜马偕尔邦、北阿坎德邦、锡金和那加兰邦到尼泊尔、云南西北部和西部、四川和西藏东南部。其他重要的多样性地区位于韩国、日本和台湾的山区。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杜鹃花可能只是普通的绿化带植物，但实际上，它大致可分为两类：Rhododendron和Azalea。

（首先需要明确的是，杜鹃属唯一的正式学名只有Rhododendron，但是民间有各种俗称。以下两个名称之间的植物学差异不足以将它们归类为两个独立的类群，因为总有中间的过渡性物种，但当你与园艺爱好者或普通外国人沟通时，可以让对方快速理解大概的情况）

两类杜鹃的对比

开花期（不包括重复开花的物种）：

Azalea从四月开始开花；

Rhododendron通常在春夏之交开花。

花朵：

Azalea有细管状或漏斗状的花；每茎有一圈花。

Rhododendron往往呈钟形；在树枝的末端以球形簇状生长。

雄蕊（这是最重要的区分依据）：

Azalea有五个雄蕊，即每瓣分到一个；

Rhododendron有十个或更多的雄蕊，相当于每瓣分到两个或以上。

叶子：

Azalea的叶子往往是椭圆形的、薄的、小而柔韧的；可以是落叶、半落叶或常绿，这取决于品种和植物生长的气候；
Rhododendron的叶子大，呈桨状，厚实，常绿，叶子的下面可能有鳞片或者棕色绒毛。

植株（这大概是最显著的区别点）：

Azalea是灌木，偏小型；

Rhododendron是属内的大型成员，它们都是乔木，具有粗壮的树干，有些在树皮脱落后变得相当光滑坚硬。

非要说的话，常绿杜鹃亚属 Subgen. Hymenanthes大体上都是Rhododendron，而映山红亚属 Subgen. Tsutsusi和羊踯躅亚属 Subgen. Pentanthera是典型的Azalea；越桔杜鹃组 Sect. Vireya则是另外的园艺类群，它们很小型，产于东南亚热带海岛，在大洋洲也很受欢迎。

杜鹃花是最受欢迎的五种花园植物之一，围绕它们的产业价值数百万英镑。在过去的 200 年或更长时间里，许多花卉都让植物学家和园丁兴奋不已，但也许除了月季之外，没有一个植物能像杜鹃花属那样在世界范围内获得如此令人钦佩和忠诚的追随者。在颜色、形态和习性的众多变化中，无论是在花园中，还是在喜马拉雅森林或荒野中，只要杜鹃在开花，你几乎可以第一时间认出它；由于杜鹃杂交亲和范围广泛，如今已经获得了各种习性、风格的杜鹃来满足人们的喜好。

那么杜鹃花有什么特别之处呢？答案很简单：盛开的杜鹃在春光中是无与伦比的。在花园里观看时，它们各种形式和颜色都非常华丽。在花园中近距离观察时，每一朵花的纹路和颜色都令人着迷；在远处观看或在林地环境中瞥一眼，杜鹃完美的株型和花阵简直称得上“光荣”二字。螺旋形排列的叶子顶端簇拥着夺目的花朵，你的确没有办法挪开眼睛。杜鹃的形态、习性和令人惊叹的色彩主宰着春天的风景。

最早关于杜鹃花的记载，是中国汉代的《神农本草经》。1700多年以前，魏吴普在这本书中最早提到了一种叫羊踯躅（R. molle）的植物：“花辛有毒，生淮南，可治贼风、恶毒诸邪气”。羊踯躅的字面意思，便是指羊因畏惧杜鹃的毒性而徘徊不前。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早期人类了解杜鹃的必要性，是基于对有毒植物的戒备心。“踯躅”这个名字从此成为杜鹃花的代称，直到“望帝春心托杜鹃”的传说流传后，人们才将这种象征着警惕的花与杜宇所化的杜鹃鸟联系在一起，杜鹃鸟催促春耕以至于口吐鲜血，这就变成了漫山红遍的杜鹃花。也正是在唐代，杜鹃花从山野中走来，淡化了“毒物”的影子成为深受人们喜爱的庭院植物。白居易写道“花中此物是西施，芙蓉芍药皆嫫母”，也奠定了杜鹃作为花中西施，位列中国传统十大名花的地位。

羊踯躅R. molle，也称黄杜鹃、闹羊花，其中的四环二萜类毒素和游离酚会导致哺乳动物恶心呕吐、血压下降和呼吸抑制，严重可致死亡

在西方，虽然杜鹃花自罗马时代就已为人所知，但最早被人工引入栽培的是16世纪佛兰德植物学家 Charles l'Ecluse 发现的密毛高山玫瑰杜鹃（R. hirsutum），它于 1656 年从欧洲阿尔卑斯山引入英国时，成为第一个确立了分类学地位的杜鹃花。锈色高山玫瑰杜鹃（R. ferrugineum ）是同地域于 1752 年发现的另一种杜鹃。这两种称为高山玫瑰的植物可能是唯二能在石灰岩土壤（不是附生石壁）中生长良好的杜鹃花，因为杜鹃是典型的喜酸植物。

密毛高山玫瑰杜鹃（R. hirsutum）锈色高山玫瑰杜鹃（R. ferrugineum ）

值得作为历史参考是，日本人在 17 世纪培育了 R. indicum 和 R. tamurae 的杂交种。1692年出版的日本著作《织锦枕》对它们的颜色图案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和分类，这些品种被称为今天的园艺皋月杜鹃花系列。（“皋月”即日语“五月”的意思，皋月杜鹃在五月开花）

日本皋月杜鹃

在这之后，北美东部的原生杜鹃进入到英国。这是英国贵格会教徒彼得科林森和宾夕法尼亚州的植物学家约翰巴特拉姆合作的结果。在1734年，美洲杜鹃 R. canescens、R. nudiflorum 和 R. viscosum 以及1736年 R. maximum 进口到了英国。

黑海杜鹃R. ponticum 亮黄杜鹃R. luteum 山月桂Kalmia是北美的杜鹃花类群

1735 年，瑞典博物学家林奈在他的《Systema Naturae》中将当时已知的六种杜鹃花列为一个单独的Azelea属，包括A. indica（现在的皋月杜鹃R. indicum）、A. pontica（现在的黑海杜鹃R. ponticum）、A. lutea（现在的亮黄杜鹃R. luteum）、A. viscosa（后来的 R. nudiflora，现在的粘杜鹃R. viscosum）、生长在北极的A. lapponica 和 A. procumbens（现在的山月桂Kalmia procumbens）。而在1753 年林奈使用了Rhododendron来描述另外几个物种：西伯利亚的兴安杜鹃R. dauricum、美洲的极大杜鹃R. maximum、阿尔卑斯山的两种高山玫瑰杜鹃R. ferrugineum 和 R. hirsutum。他区分的方法正是雄蕊的数量，这个观点在今天看来并不尽善尽美，却开启了杜鹃属内划分的先河——毕竟杜鹃实在是非常地多样和丰富，进一步的划分确实很有必要。如今我们还会通过叶片下面是否存在鳞片或毛发来作为划分依据。

高山杜鹃叶背的结构

很多很多年前，大部分传统的杜鹃花在中国生长。古时的中国总体上对外国人是陌生的，尤其大横断山区更是无可抵达的内地。18世纪，一些标本从东北、华北、江浙和广东被带到欧洲，他们才了解到中国的杜鹃花品种。直到 19 世纪中叶，植物猎人和传教士获准进入云南、四川等地，发现了举世震惊的中国西部大花园，杜鹃的真正面貌才浮出水面，在此之后，便是东亚的杜鹃花潮水般涌入欧洲的篇章。

中国西部大花园

下一篇文章中，我们将介绍这些来自远东的杜鹃如何漂洋过海，深刻地影响了世界的园艺格局，最后成为当之无愧的木本花卉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