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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杜鹃：太阳轮回的子规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4-11-25 06:58

唐代著名诗人李商隐在《锦瑟》中写道：“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杜鹃具有古蜀的文化基因。传说第四代蜀王望帝杜宇将帝位让给开明丛帝，自己归隐西山，化作杜鹃鸟，但他依然爱护子民，心念农事，每当春季就唤醒百姓：“快快布谷，快快布谷！”直啼得口中出血，染红漫山的杜鹃花，留下了“杜鹃啼血”的典故。

中国有关杜鹃花的记载，最早见于汉代《神农本草经》的“羊踯躅”，但最初被列为有毒植物。唐代出现了观赏性杜鹃花，移入庭园栽培。诗人白居易对杜鹃花情有独钟，亲自栽培，可惜第一次移植未成活，“争奈结根深石底，无因移得到人家”。终于移植成活后，他又写道：“忠州州里今日花，庐山山头去年树，已怜根损斩新栽，还喜花开依旧数。”

近代鸦片战争以后，进入古老中国的不仅有坚船利炮，还有一批“植物猎人”。他们带着采集到的杜鹃花等战利品“漂洋过海”。威尔逊被称为“打开中国西部花园大门”的植物学家，1899—1911年，他受聘于英国维奇园艺公司和美国哈佛大学，先后4次进入中国采集植物标本和种子。在前后长达12年的时间里，一共收集了65000多份植物标本（共计4500种植物），并将1600多种植物种子和切根带回了西方。威尔逊采集的杜鹃花活材料有60余种，其中采自峨眉山的威尔逊杜鹃亦称皱皮杜鹃，即以其名字命名。1913年，威尔逊出版了他毕生最著名的专著《中国：世界园林之母》。为表彰他所做出的卓越贡献，维奇公司特地用5块纯金片和41颗钻石制成了“黄色罂粟花”（全缘绿绒蒿）形状的一枚胸针作为对他的奖励。在我看来，“罂粟花”的奖励，也许有着“西方植物猎人”的双重含义，既是探索者，也是盗采者。

中国境内400个左右的野生杜鹃种陆续进入欧洲。引种栽培中国原生杜鹃花最多的植物园主要有英国皇家爱丁堡植物园（360种）、苏格兰布鲁迪克城堡园（250种）、苏格兰英威园（250种）、美国杜鹃花物种植物园（200种）、苏格兰克瑞园（220种）、美国哈佛大学阿诺德树木园（100种）。在欧洲，你进入100个植物园，就有100个植物园引种栽培了中国的杜鹃花或其杂交后代：你进入100个苗圃，就有100个苗圃出售中国杜鹃花的杂交后代；你进入100个家庭花园，至少有90个会向你展示中国的杜鹃花。来自中国的杜鹃花颠覆了欧洲人的审美，也改变了世界园林。

中国是“世界杜鹃花植物王国”，最早的探索始于峨眉山。植物学家方文培1927—1930年3次进入四川考察植物，在从金佛山到峨眉山的路上遭遇土匪劫持，而后在瓦屋山迷路4天，带回2万多种标本。他撰写的《中国的落叶杜鹃》是中国人最早在西方发表的杜鹃研究论文，提出了中国是世界杜鹃花分布中心的论断。他在抗战时期来到峨眉山，系统研究杜鹃，发现了33个新种杜鹃，为西南地区的杜鹃研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1980年主编的《中国四川杜鹃花》，被英国皇家园艺学会会刊给予高度评价——“内容丰富，超越以前，是一部空前的著作，价值甚高”。

植物学家庄平先生，在峨眉山研究杜鹃9年。他认为四川的杜鹃品种数与西藏持平，有182种。最多的是云南，有260种，但颇具观赏性的云锦杜鹃亚组均在四川：漂亮的麻花杜鹃以及川西杜鹃亚组，在四川最为集中。峨眉山、瓦屋山就有杜鹃以及变种数十种之多，是上天赐予四川的宝贝！

峨眉山杜鹃花早被僧侣们尊为佛花，又名桫椤花。清人彭之吉诗云：“桫椤原是佛前花，开遍峨山灿若霞；不信佛身常住世，见花如见佛无差。”峨眉杜鹃集中分布在海拔2300～2600米的雷洞坪一带，有美容杜鹃、山光杜鹃、金顶杜鹃、树生杜鹃、问容杜鹃、皱皮杜鹃、芒刺杜鹃、海绵杜鹃等中国特有珍稀种类。

长蕊杜鹃

因纤细的雄蕊长伸出于花冠之外，别具风韵而得名。它分布在海拔500~1600米的龙门洞、清音阁、大峨寺、万年寺观心坡、洪椿坪一带，素雅的银花低垂于黑龙江畔的山崖上，清流倒映，明丽如画。花期4一5月，果期7—10月，是花姿独特俊俏的名贵品种。

疏叶杜鹃

又名汉士杜鹃。清光绪十三年（1887）为德国费伯首次发现。分布在海拔1000~1600米之间的洪椿坪、宝掌峰、大坪和北面猴子坡、九十九道拐一带。花萼颇大为其特征，总状伞形花序，有花7~12朵，花冠白色呈漏斗状。其花期4一5月，果期9—10月。

树生杜鹃

生长独特，附生于冷杉树上，或生长在岩坡苔藓之中，能自造养分，分布于海拔1800~2540米的九老洞至接引殿一带，为峨眉山最小的高山杜鹃。盛开时，高悬于树干或峭壁上，似空中花篮、云中盆景，令人惊叹不绝。

黄花杜鹃

叶厚革质，披针形或长圆状披针形，两面均疏生黄色细小鳞片，花冠为黄色或淡黄色，呈阔漏斗形，生于海拔1800~1900米的九老洞至华严顶一带。其花期4—5月，果期10-11月，清丽含娇，恬静高雅。

问客杜鹃

又名承先杜鹃，生于海拔2400~3077米的连望城、白云亭、雷洞坪、七里坡、天门石、金顶和千佛顶等地，与冷杉或箭竹丛构成高寒地区的奇异景观。其叶形多变，伞形花序，顶生，花3~4朵，微带芳香，花冠呈漏斗形，黄色或淡黄色。其花期5—6月，果期8一9月，于途中向攀登者致意，笑问客从何处来。

皱皮杜鹃

是峨眉山高寒地带特有小环境下的优势种，分布于白云亭至雷洞坪一带。叶片十分独特，叶厚革质，倒卵状，或倒披针形，表面的中脉、侧脉和网脉呈波状粗皱纹，幼时披黄色毛和腺体，下面的叶脉突起，密披由簇状毛和星状毛组成的淡棕色厚毛被，构成一叶华丽的装饰图案。顶生总状伞形花序，花冠呈漏斗状钟形，浅肉红色，或白色，花管内有红色斑点。其花期5—6月，果期7一10月。皱皮杜鹃密如花墙，千姿百态，如天然巨型盆景，傲视万仞深壑，展示出生命的伟力。

金顶杜鹃

是峨眉山的名贵品种，生长于海拔2600～3099米的高寒地带。德国人费伯首次采得这种鹃花标本，故又称费伯杜鹃。顶生总状伞形花序，有花6~10朵，花冠呈钟状，白色或白含粉红，花管内上部有紫色斑点，基部为紫色斑块。其花期5—6月，果期9—10月。5月，在金顶，一树树红的花蕾，白的花瓣，把险峻的舍身崖打扮得分外俏丽；盛开后，犹如峰顶一派晶莹的初雪。

美容杜鹃

是峨眉山极名贵的乔木杜鹃花，也是四川杜鹃中的珍品，生长于海拔2400~2500米的大乘寺、连望坡、白云亭、雷洞坪、双水井、弓背山一带。花15～20朵，最多可达30朵，簇聚枝头，成顶生总状伞形花序，花色粉红，娇丽柔美。其花期4—5月，果期8一9月。美容杜鹃以它最长大之叶、最繁艳之花，冠压群芳，有“杜鹃皇后”之誉，本地习称“美人红”。其盛开时，大如锦盘，雍容华贵，覆盖着枝叶，形成花海。

杜鹃花在民间寓意男女间的爱情，江南一带流传着善吹排箫的后生与一位叫鹃子的少女之间的悲情故事，经历了与官家、帝王之间的情感纠葛，少女沥血而死变成了“五宝绿珠”的杜鹃花，而后生则幻化为鸟，整日绕着“五宝绿珠”吟唱着排箫般的挽歌。杜鹃花在不同的民族中还象征着爱情、美丽、勇敢、圣洁、哀思。

峨眉山的杜鹃花还与佛有着独特的缘分，古称“娑罗花”。《阿含经》中说比释迦牟尼早期成佛的毗舍婆，就是在这种娑罗花下悟道成佛的。所以，峨眉山的杜鹃花是佛前之花，见花如见佛。在印度人心中，杜鹃鸟也是吉祥的象征。著名印地语诗人苏珀德拉?古玛利?觉杭赞美它道：“亲爱的杜鹃啊，告诉我，你带来了什么消息？这么多时日过去，你终于又来到这枝丫上。亲爱的杜鹃啊，告诉我，你为谁而歌？你在呼唤谁？看到这干涸的大地，你是否向云朵乞雨？”

汉语里花和鸟均叫一个名字的，只有“杜鹃”。杜鹃花也叫子规（归），象征着生命的重生与轮回。在中国古代太阳崇拜的图腾中，太阳经历了春天生长，夏天端阳，秋天消退，冬日弱小，犹如一个孩子的生命，经过了童年、少年、壮年、老年以后，完成一道生命的轮回。子是生机和希望的重现，象征阳气复来，万物兴盛。明代旅行家曹学佺称杜鹃为“天门树”，深得其奥妙。从接引殿到大光明顶，杜鹃年年绽放。

来源/《震旦第一山》——峨眉山

图片/余进、薛良全

（编辑：杜冬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