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omatherapy“芳香疗法”》III.《护花之人》
刚一踏上S市的土地,本就感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开始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他的面庞被厚重的防护头盔笼罩,呼出的气息在冰冷的复合塑料面罩上凝结成了一片片白色的雾。虽然这身防护服很厚,但是本还是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正顺着他的四肢慢慢地爬满全身。尽管在防护服的作用下这种感觉的蔓延比较迟钝,但是本还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骨骼肌是怎样的打起寒颤。这个地方的性质的确让本感到不自在,然而本很清楚这并不是什么心理作用,而是实际上的、身体的寒冷。
“好冷......”
他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防护服袖部的仪表——那是一些侦测周边环境和自身状态的仪器。本的目光落到了一旁的温度计上,经过查看,一切也都变得合情合理了:上面显示的温度正是零下二十度。
“竟然有零下二十度?怪不得这样寒冷。”
现在正值十二月的末尾,自小在S市生活的本自然是知道每到此时这里就会变得寒冷的,但转念一想他却很快又发现了端倪。S市虽然是这个地段偏北的城市,但在整个国家的范畴下却属于是南方城市。尽管之前每到冬天这里的温度也时常会下降到零下,但是如此夸张的零下二十度却从未遇见过,更何况现在还是正午。这固然是不寻常的。或许是这些雾遮住了太阳的缘故吧。
“战争啊......真是受够啦......”本听见身边的丹柯正在喃喃自语。
“感觉怎么样?”当他注意到本正在看着他时,他便向本关切地询问道。
“嗯......感觉还不错,先生。就是有点冷,”本回答道,“作为本地人据我所知S市先前的确也经常有冬天气温降至零下的情况,但是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低的温度。”
“的确如此,这很反常。但是恐怕接下来的温度还会越来越低——毕竟那些雾气已经遮挡住了阳光,”丹柯拍了拍本的脊背,“那么如果有什么需求的话,还请立刻和我们报告。”
“是......我知道了,先生。”
“现在所有人听指令,”丹柯转过头来向队员们下达命令,“全队进入战术行进状态,护卫阵势,行动!”
一声令下,队员们迅速跑动起来调整队形。只见他们迅速地聚拢起来,将本和丹柯以及一些医护人员围在中央。在本的前发是一些端着枪的队员们,他们瞄准前方缓步推进,而在他们前方的则是进行着多个角度方位的、手持防暴盾和警棍的队员;而在本后方的则也有一些端枪的队员。他们的动作是那样的井井有条,以至于非常快就完成了队列的转变。这一切本都尽收眼底,也令他大开眼界。
“那么托林米尔先生,我们的行动就此开始了。如果您需要进行研究工作的话我会帮您叫停队伍行进的。”
“嗯,那么劳烦您了,奥古斯汀队长,”本恭敬地敬了一个礼,“不过,我们的行动有指定的地点吗?”
“当然。”
“那么要去到哪里呢?”
“「第6街区」。”
“什么?”
本对此毫无印象。根据本先前在此地的经历,他根本没有听说过什么第6街区的存在。但向丹柯一番打听之后他也弄清楚了情况:那些所谓的“街区”和编号事实上只是“穿刺”小组对于S市的临时的拆分编号而已,而总共则有十二个“街区”,分别由十二支队伍负责管理。这不仅方便了日后对幸存者的收容与管理,也便于非本地队员们对于案发地点的分析。
“我知道了......”听闻此事后本长叹了一口气,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物是人非”的感觉。
本看看旁边目视前方阔步前行的丹柯,又看看前方的道路,但他之后的眼光又变得坚毅了起来。他暗下决心,不会辜负支持他的人们对他的肯定以及他背后需要他的人给予他的期望。
......
“我们到了。”丹柯提醒道。
于是本随着“雪狐”小队,就这样在这片蓝色的废墟之中行进着。一段时间以后,本跟随着队伍来到了他们所负责的指定地点。眼前的是一座长廊似的长条状建筑,经过自动消杀程序之后,丹柯便带领着大家进入其中。
“呼叫总部,‘雪狐’现已抵达第6街区前哨站。请批准任务开展!”
丹柯通过无线电向“穿刺”小组的总指挥部呼叫道。他打开了公共无线电,其他小队汇报的声音也纷纷传来。想必他们也已经做好了开展任务的准备了。本从队员那里了解到,所谓前哨站,只是相当于每个分区的关口以及主要情报站,是一个供队员们进行临时整顿和人手分配的安全屋。所以也难怪这里除了一些通讯设备和少量的替补工具以外便没有过多的物资了。“穿刺”队员们开展任务之前需先抵达此处进行必要准备以及建立起与总部的各方面链接,随后才可正式入关组织开展任务。
“这里是总部,已确认目标位置。定位程序已启动。批准开展!”
“了解,”丹柯将无线电放下,“现在全队注意,外围切换分散战术开展调查,内圈队员保持护卫阵势。医护人员留点待命,战斗人员完成阶段性搜查后返回阵列交接轮班。现在行动!”
于是出了前哨战之后,先前处于队列外围的队员们便以丹柯为中心四散开来,去往第6街区的各个角落进行搜查,而在丹柯附近的队员们则依旧保持着端枪瞄准缓步行进的战术姿态。
“希望这次还能发现更多的幸存者,”丹柯望着队员们远去的身影,“托林米尔先生,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请出列。”
“好的,我不会辜负先生的......”本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于是这样一来今天的任务才算是真正地开始了。本离开了队列,而丹柯则与其他的队员则是紧随其后。他们将本围了起来,形似一个字母U。
于是本便与剩下的队员们一起于这蓝色废墟之中漫步,他们防护头盔两侧的探照灯在浓雾之中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正走着,本的脚突然踩到了一个像树根一样的物体。这里是本该为柏油马路的地方,应该没有行道树才对的吧。为什么会有树根?本正想着,打算定睛一看,却为此吃了一惊——那其实是一条干瘪的手臂。更准确来说,那是一具尸体。那尸体由于这些蓝色花朵已经被榨干净了养分,所以显得那样枯槁脆弱。那些花蔓爬满了这具尸体的全身,而此时不管是那上面的花朵还是藤蔓本身都已经不同程度地腐朽或者萎缩成了一团。它向前伸长了手,死前似乎有过痛苦的挣扎,但最后还是徒劳无用。本为此吃惊,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死于蓝雾的人,但研究员的素养还是让他很快平复下来。他僵直地站立着,凝视着尸体,若有所思。
“别紧张,这些尸体到处都有,很快你就习惯了。”丹柯注意到了本的异样,以为他因那具尸体收到了惊吓。“相信你自己,不是哪位研究员都有独自前往前线的勇气和资质的。”
“了解了,谢谢先生。”
谢过了丹柯的提醒,本继续研究着这具尸体。他在这尸体旁来回踱步,然后四处看看,又发现了旁边还有几具形态各异的死尸。本就这样在尸体之间一边漫步一边观察,不时还蹲下来仔细看看。如是以后,本立在原地,思考了片刻。他似乎逐渐明白了什么。
“先生,请问你们的确是已经做过结构分析等一系列工作了吧?”本向丹柯询问道。
“的确如此,就和研究日刊上发布的一样。但无一例外的是我们都无法断定这些植物的具体结构。目前已知的则是这些植物属于寄生植物的范畴。”
“原来如此......”
看来实验结果的确和他已知的那样毫无头绪。听闻丹柯的话以后,本又再次陷入了思考。这时,又一片花瓣随风飘起,然后沾到了本的防护面罩上。本随手将它摘了下来,仔细观察着。他将花瓣放在手上。
“长度......是一节半的食指指长......”
本从腰间取出收纳器将这片花瓣收入囊中,随后又蹲了下来。他蹲在尸体旁边观察起了尸体上的花朵。很快他便发现了这其中的端倪:尸体上花朵的花瓣长度远小于刚刚捡到的、零落的花瓣,且那些花瓣事实上都呈现一种向内部蜷曲的趋势,这让整朵花看起来像一团绣球一样。他又去查看了先前看到的几具尸体,它们上面的花朵无一例外都是这样的形态。
“我想......先生......我想我已经得出结论了。”本定睛凝视着眼前的这些花藤思索着。忽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
“什么,”丹柯的注意被本的声音吸引了过来,“您发现什么结果了吗?”
“那就是我一开始就和您说的「假说」的本身了。”
“所以说您的假说是?”
“这些花的结构并未被破坏。相反,它们还「活」着,只是不代表「活跃」。”
“有何依据?”
“这只是一些简单的推论。第一点,我刚刚采集到了一片凋零的花瓣。那片花瓣是随风飘来的,看起来应该是在这些花朵枯萎之前掉落的。虽然这片花瓣也的确存在枯萎的迹象,但是如果单论尺寸的话明显要比花藤上的花瓣要大得多,甚至这一片花瓣的大小都不亚于整朵花了。”
“第二,从我刚踏入这片土地我就已经感觉到了这一点——就是寒冷,前所未有的寒冷。据您的消息,蓝雾遮挡住了阳光从而导致了S市的温度下降。而且不仅如此,我还查看了相关的测量仪表,此时的含氧量已经远低于正常的水准,所以这里就连空气都是稀薄的。”
“第三,根据情报这些花朵的产生通常伴随着遇难者的身体肌肉萎缩和体液的大量渗出,而根据现有情报这又是一种寄生植物。所以,这些植物的生长应当是极其依赖死者的养分的,而死者尸体体液渗出带来的过量无机盐以及死者尸体干瘪后的无养分环境都会造成这些花朵的萎缩。”
“的确如此,那么您怎么就可以如此确定这些植物依旧存活而并非死亡呢?要知道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下,很少有植物能够存活下去。”
“确实......但这只是我根据现有条件给出的推断,毕竟在调查人员到达现场后发生了‘所有的花朵全都进入了一种统一的干瘪萎缩的姿态’之类的事情本就是离奇的。无论如何在进行具体的实操之前我并不可以明确地下定结论,”正说着,本开始摸索起了自己的工装腰带,“而现在的话,正是「实验」的时候了。”
语罢,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本的身上,而此时的本则成为了在场所有人的焦点。只见他摸索着工装腰带,从一个稍大的夹层中取出了一个已经装有物品的容纳箱。本拿着那个容纳箱,蹲下身子,把它放到了地上——就在那具尸体的旁边。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一些队员注意到本手中的这个容纳箱在被放到地上之后竟还是晃动了起来。在这里头的,似乎是个活物。
“那么还请指教了。”本喃喃自语,随后打开了那个小容纳箱。待到容纳箱的舱门被打开,里头似乎探出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的、锥状的脑袋。众人为之一惊,但随后又定睛一看——那是一只小白鼠。
于是,小白鼠便离开了容纳箱,开始在地上爬动起来。当小白鼠爬到那具干尸的身上时,令人胆颤的一幕出现了:那小鼠开始产生了和那些蓝雾遇难者一样的生理反应,随后它的全身开始抽搐,然后呕吐,最后从口与鼻中涌出了鲜血。几分钟的功夫,那小鼠的身体便如同漏气了一般迅速地塌陷下来并变得干瘪,然后由小鼠五脏六腑溶解而成的体液便开始随着肌肉的萎缩渗透出来。在这一切都结束以后,出人意料的事情便发生了:那小鼠的尸体上开始凭空长出淡蓝色的花蕊,只见那些花蕊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将自己的颜色变深,然后又在极短的时间内生长,最后绽放开变成了一朵独枝的、完整的花。那花朵吸收完了小鼠的养分后又立刻萎缩起来,变成了和其他花朵一样的枯萎的状态。这一系列的生长过程几乎不用花费太多时间就已经全部完成了。然而不仅如此,接下来的事情则更是令在座的众人都瞠目结舌:小鼠的体液流出以后,那具干尸上枯萎已久的花朵突然从枯萎中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复苏过来,而那遍布尸体周身的枯萎的花藤也一并变得饱满。它们似乎察觉到新鲜猎物的存在,开始吮吸起了那些肮脏的汁水。而一些花朵即使接触到了小鼠的体液也没有任何动静了——也许它们的确已经死掉了。
这一切也被本尽收眼底。于是本沉着地抽出了绑在自己腿部的砍刀将那些复苏的、正在企图攀上小鼠尸体的花藤统统砍断,并且将小鼠的尸体从中,取出放入了另一个空收纳器中。他关闭瓶口并且做了一些调整。很快,根据瓶身仪表的显示,瓶内便达到了适宜的温度。本使用的这套设备是一种LAB实验室、研发的精密高科技收纳装置,它的内部又于某种原理可以保障研究对象不受其他细菌等微生物的干扰,同时也拥有富含营养的类琼脂培养基。众人透过透明的瓶身看见小鼠尸体上的那朵枯萎的花在接触到培养基后又重新开始绽放了。本满意地端详着手中的收纳器,随后便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入了腰带的隔间。本全程都是那样的一丝不苟,他的双眼紧紧盯着实验之中发生的一切,额角爬上了汗珠。而在这一系列动作都完成之后本才疏了一口气。
“那么如此看来,”本的嘴角渐渐露出了胜利的笑,“我是对的。”
“是的,你是对的托林米尔先生。祝贺你。”丹柯露出了欣慰的笑,他拍了拍本的肩膀。
“万岁!”其他队员看见本的实验大获成功也兴高采烈地拍手祝贺起来。
“这样一来,你们就可以见到这花朵的完整结构了。先生,接下来就看我们大家共同的努力了。”
“感谢你,托林米尔先生。”丹柯站定,两脚靠拢。靠脚的声音也是那样的清脆、那样干净。丹柯向眼前的本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而其他队员们见状也立定向本敬礼。
“这......不必......不必......先生......先生们......”见到“雪狐”队长和队员们亲自向自己行礼本感到受宠若惊。光荣和喜悦的感觉在他的心中绽放开来,这让他有些说不出话。
“不必推辞,你应当获得比这更加崇高的荣誉,”丹柯激动地抓住了本的手,“你用行动佐证了自己的精神内核,也为我们大家做出了贡献。毋庸置疑,你也是可敬的。”
“感谢您先生,”本与丹柯握手,“但现在的当务之急则是要将这些样品送回到LAB。毕竟这些收纳器的效果维持是有限的。”
“我了解了,现在就组织暂时收队。”丹柯向本提议收队。而那些前去调查搜索的队员也已经回来了——虽然他们并没有什么收获,但是此时最大的收获却在他们的大本营中。
“感谢。但在此之前我还有个问题,先生。”本谢过了丹柯,又向他提出了一个疑惑。
“是什么?”
“你们有做过蓝雾的相关研究工作吗?”
“这样的事情我们的确也有做过,但依旧和其他实验一样没有任何进展,”丹柯摇摇头,“我们曾采样分析了蓝雾的冷凝水,结果发现蓝雾的主要成分是一些「真菌孢子」或者类似于「真菌孢子」的物质。”
“您是说,真菌?”
“确实如此,但奇怪的是我们并没有在死者的遗体上发现任何和真菌有关的菌落或者别的病原体,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免疫学的这条道路也行不通,”丹柯闭上了眼,“或许这本就是一种化学毒气?或者这些类似孢子的成分也只是误判?但目前这些也还是没有定数的。”
“我想......先生,如果我们无法通过免疫学的角度去认识蓝雾的病理,那么或许就坚持这条植物学的道路能够给予我们答案。”
“你的意思是?”
“我在此再提出一个假说——更准确是这只是一个猜想。如果我们无法从死者「体内」发现我们要找的病原体,那么我们便从「相对」的角度重新开始审视这个问题,”本凝视着丹柯的双眼,“这会是一个大胆的猜测:蓝花就是我们要找的「真菌」!”
毫无疑问的是本再次语出惊人。在场的众人听闻本的话语后目光又都齐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们瞠目结舌,因为本提出的这个新的假说比他先前提出的那个更加不可思议,甚至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真菌是真菌,植物是植物,而开花的植物则更不可以混为一谈了。这不仅仅是跨越了生物间的高低等关系,更是跨越了两大物种——这就像是某个人说苏格拉底只是一只无知的微生物一样荒谬。这是连小孩子都悉知的公理,而本刚刚的言论却是对这条公理公然发起挑战。
“我们要找的真菌病原体并没有藏到什么地方,相反,我认为有一种可能性,我们眼前的这些蓝花就是我们要找的真菌的本体。”
“但是,这未免也有些太过于牵强了——”丹柯虽然认可本的实力,但就事论事,对于这一言论还是持怀疑的态度。
“那就牵强着去做吧。”
本依旧坚定地看着丹柯。丹柯知道很显然他并没有在开玩笑,恰恰相反,他很清楚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并且他十分自信。
“先生,如果我们知道了结构,那么说不定这个谜团也就迎刃而解了,”本自信地说道,“猜想只是猜想,而重要的则是日后的实践,而只要是我提出来的假说我都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验证它的正确性。有的时候为了获取真理我们必须另辟蹊径,而大胆的猜想则是必不可少的——”
“难道,不是吗?”
丹柯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四目相对。现在他终于看清楚了,本被认为是优秀研究员这并不在于他是托林米尔家族的一员,而更是在于他始终的坚持。他看见那个年轻人的眼中正闪烁着希望的火焰,而那火焰则在他的心中燃烧得分外明亮。他十分自信,就像是对于自己的每一个决定一样。
“我相信你,孩子。”
丹柯拍了拍本的肩膀,脸上的则是灿烂的、欣慰的笑容。
正当人们沉浸在喜悦中时,本突然听见自己的防护服上好像落上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掉落在防护服上,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东西是......”
本伸手讲掉落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拿了起来,但等他的手指碰到那东西的时候,却发现只剩下了一滩水一样的液体。随后,在场的其他人也察觉到了什么。众人纷纷抬起头来。
“这是......雪?”
落在大家身上的并不是其他的东西,而是雪——或者更准确来说是一些和冰晶一样的冰冷的、棱角分明的东西。在这样的低温环境下下雪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只是众人眼前的这些雪花和一般的雪还有所不同。
“这些雪......是「蓝色」的!”
在众人的眼前,雪花正从天空中飘洒下来,并且雪势也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并且,诡异的是所有的雪花都呈现了一种不寻常的淡蓝色。雪花落在地上,就在众人的脚边越积越厚。随后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枯萎的蓝花竟然都开始渐渐复苏,它们蜷曲的花瓣重新展开,随后花心竟然开始有节奏地发出蓝色的微光。而那些花朵和藤蔓也正随着这光芒开始有规律地膨胀、收缩,就好似人的心脏与脉搏。若不是亲眼所见,这样的事情说什么也都是难以置信的。
“这些冰晶裹挟着蓝雾的成分!这场雪......正在......”本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的现有理论显然已经无法再解释眼前发生的事情了。
“你们看......这些花朵!”一名队员凝视着这些发着光的花朵,眼前发生的一切显然令他无法理解。“它们......在发光......”
“这可能是一种信号,”敏锐的丹柯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其中的端倪,“情况不妙!全体都有,立刻预备撤退——”
“报告队长!”一名队员打断了丹柯下达命令。
“怎么?!”
“我听见了「鲸鱼」的声音......”
“立刻检查精神污染检测器!”
“是!”
“嘀......嘀嘀......嘀嘀......”
周围的空气此时安静得令人窒息,唯有那队员防护服腕上的仪表嘀嘀作响以及雪花落下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的污染指数......是「正常」的......”那队员的神情凝重了起来。
“的确是正常的吗?!”丹柯不敢相信。
“是的队长,是「正常」的......我已经检查「三次」了......我的精神是「正常」的,根本没有受到精神污染!”
“队长,我也听见了!鲸鱼!是鲸鱼!”
“我也是!”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报告听见鲸鱼的声音了。事情开始变得诡异起来了。本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诡异的这一切,就连久经沙场的丹柯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直到,他们也听见了......
“呜——呜——”
从迷雾的深处传来了一声悠长的鲸鸣。这声音的确是鲸鱼的叫声,是实打实的鲸鱼的叫声。大家此时都清晰地听见了,而且,那些声音开始变多。一声,两声......交杂在一起。而且越来越近......
“撤退!全体都有,立刻撤退——呼叫总部!这里是‘雪狐’,我们遇到了状况!”丹柯见状立刻下达撤退指令,随后便飞快地开启了无线电通讯与总部进行联络。
“砰!!!”
“什么......”
一声锐利的枪响从蓝雾深处传来,划破了诡秘的寂静。一颗子弹穿透浓雾,准确无误地击打在了本的手臂上,划破了本的防护服。顿时鲜血如注。本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手臂上的伤口。本腕上的仪表正在“嘀嘀”地发出警告,放出了可怖的红色光。他头冒冷汗,喘着粗气。
“紧急避匿!立刻寻找掩体进行战术反击!”丹柯几乎是嘶吼一般地喊出了这句命令。
“你们几个,掩护托林米尔先生前往前哨站!我们很快就赶来汇合!”
几个队员见状立刻掩护本小跑着向第6街区前哨站赶去。其余的队员们立刻将子弹上膛,准备端起枪来朝子弹的来源开枪反击。
“这里是‘雪狐’!我们遇到了袭击!我们遇到了——”
“呲——嘎啦啦......”
丹柯敏捷地跃身跑向一块坍圮的残垣,背靠着它,然后飞速掏出了自己的武器准备迎战——那是一把由纳米级金属晶体制成的坚韧的充能长枪,而在它的内部却装有热能插件,虽然看似一把冷兵器,但是这些却都让它拥有了不容小觑的威力。他又接通了无线电台,正打算向其他小队请求火力支援。但无线电一接通,没等他说上几句,他就听见了一些令人胆寒的声音——夹杂着信号受到干扰的杂音,那是某人的骨骼被碾碎了......其他的小队也都遇到了麻烦!所有的小队都遭到了未知敌人的袭击!
“雪狐”的队员们虽然震惊,但很快也便镇静下来摆开队形进行反击。队员们与迷雾中未知的敌人激烈交火,枪弹的火光照亮了被蓝雾笼罩的S市街道,枪声与鲸鸣交织在一起,编成了一支死亡的交响曲。突然,从蓝雾中冲出了数个「人」。但与其这样说,倒不如说是有着人类身形的怪物——而那些鲸鱼的叫声就是它们发出的。它们穿着黑色的风衣,背上背着一种未知的仪器,身上爬满了蓝色的花蔓。值得注意的是,它们的脸是一朵巨大的钢铁五瓣花。它们冲出蓝雾后便舍弃掉了枪械,改成了更为疯狂的肉搏进攻。它们身材高大,却能用疯狗一般的速度向队员们扑去,就凭它们粗壮的双臂想必也可以很轻松地撕碎眼前的敌人。队员们向它们开火,但似乎它们并感觉不到疼痛,而身着风衣的怪物则明显是要比身着笨重防护服的队员们要灵活的。无线电的那头不断传出错乱的杂绪,还伴随着骨头破碎的“咔啦”声和队员惊恐的呼喊声。显然,其他小队根本招架不住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那些长着花朵面庞却行为残暴的怪物,视队员们的生命如草芥一般,如同取乐似地用粗大的双臂撕碎战士们的血肉与骨骼。它们吼叫着,庆祝着这卑鄙的胜利。丹柯听见了它们的低语,那令人生厌的幽幽鲸鸣似乎汇成了一句句重叠在一起的话:
“好美......好美......”

这似乎是对横飞血肉的病态赞美。丹柯此时再也不想听见什么,他容不得这些怪物继续得意地张牙舞爪。他挥舞着他的长枪,蓄满了枪身的能量,怒吼着,用力将它刺向那些怪物。丹柯的长枪在空中划动,寒光阵阵,发出了可怖的“嘶嘶”声。充能完毕,丹柯的那柄长枪也变得通红。长枪刺入了那些怪物的体内,而当那具有高温的枪头在碰到那些怪物的身体后顿时就燃烧起了熊熊火焰。那些怪物的伤口出传来了腐肉烧焦的恶臭,而丹柯此时注意到,那些怪物的皮肤居然呈现了一种凝结的、半透明的果冻似的状态。随后,汩汩污血和一些粘液应声从怪物的体内流出,散发出了阵阵腐臭——这就像是那些怪物花朵面庞之下的谎言一般。伴随着这片蓝色“海洋”的撕裂,那些怪物也随即倒下......
尽管丹柯实力超群,但面对数量众多的花朵怪物仍然寡不敌众。无线电那头陆续传来了其他小队申请撤退的声音。他们已经撑不住了。
“全体撤退!!!”
丹柯将长枪从尸山中拔出,竭力嘶吼着,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雪狐”小队只得放弃任务撤退。“雪狐”夹着凌乱的尾巴逃走了,但所幸全身而退了。而那些花朵怪物则在他们身后继续吼叫着,似乎在嘲讽“穿刺”小组的无能。这是“雪狐”小队迄今为止的第一次撤退,而这次撤退将令他们永远无法忘怀......
“爱丽丝,紧急情况!”
“托林米尔先生!!!”
“啪嗒!”
与此同时,本也在那几名队员的护送下逃离了现场,成功抵达了前哨站。所幸“穿刺”小组建立的前哨战是隔绝蓝雾的,环境是安全的,但本的身体状况却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发糟糕。先前还可以随着那几名队员的步伐奔跑,但之后便气喘吁吁,整个人也愈发虚弱了起来,以至于在踏入前哨站大门之后本便双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显然,他已经感染上蓝雾的疾病了。
“托林米尔先生......”
留在前哨站的爱丽丝见状立刻向本飞奔而去。她慌忙搀扶起倒地的本,虽然隔着防护面罩,但本还是注意到此时的爱丽丝已是泪眼婆娑。
“瓶子......”本指了指不远处,此时那个装有小鼠尸体和样本的收纳器滚落到了地上,已经有所破损了。这样的东西虽然是精密的,但一旦破损原有的效果将大打折扣,且内部样品的质量也将失去原有的保障。
“咳咳......瓶子碎了......”
“先生......”
“爱丽丝......你还有替补的收纳器吗?”
“这里还有一个......先生......”爱丽丝紧握着本的双手。“你们扶着他,我去拿医疗用品!坚持住......托林米尔先生......”
“不必了......爱丽丝......谢谢您......”本疲惫地挤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又指了指自己的伤口——那伤口此时已经开始恶化了,估计是直接接触蓝雾所导致的结果。“我的防护服已经破损了,身体也已经吸收了大量蓝雾......估计,已经......所以说......把那个替补的收纳器拿过来吧......”
“但是先生——”
“去吧......”
爱丽丝点点头,含着泪跑着寻来了那唯一一个收纳器。她将那个收纳器递给了本,本仔细看了一下,环顾了一下四周,无奈地笑了笑。那收纳器中并没有培养基。本颤颤巍巍地挣扎着坐了起来,看了看那个破碎的收纳器。此时那朵蓝花已经快要将那小鼠的养分吸收殆尽,这样下去那样品也将会迎来腐朽。
“爱丽丝......真的很感谢您......我已经把需要的东西带回来了。”
“那朵花......先生......可是那朵花还在枯萎......”
“是的......”正说着,本用颤抖的手抽出了自己腿上绑着的那把砍刀。“根据现场的勘测,虽然说这些蓝花只要接触到养分就会重新复苏,但是同样的在现场的时候一些蓝花接触到养分后并没有复苏过来......所以说,它们在休眠中果然还是有概率死亡的啊......”
“这朵花......是新生的......它还很脆弱......如果这朵花陷入休眠,那么说不准我们将会失去这个完美的样品......毕竟按照这个情况,今后如果再要去到现场采集样品的话可就难了......”
“所以......您想......不!请不要这样做!”
“它......必须需要一个富有养分的环境......且必须是得到监管的可控制的环境......”本将那把砍刀举高。
“谢谢您......爱丽丝小姐......我想我已经找到我的「意义」了......”
本举起那把刀,对准自己的那个伤口用力砍过去。顿时那伤口被撕裂得更大了,鲜血入注。强忍着钻心的疼痛,本用那把砍刀从自己的身上剔出一块肉来放入那空瓶之中,并且又将一些鲜血滴入了瓶子。随后本将那样品放入新的收纳器中,将它关闭。那蓝色花苗自然是来者不拒的:它的茎的末端抽出了几根枝条攀援上了本的血肉,开始大快朵颐,欲要蜷曲成一团的花瓣又重新舒展开了。本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喘着粗气,欣慰地笑了起来。
“都......都结束了......”
“先生......”此时那小护士已然是泪如泉涌。她崩溃大哭,紧紧地抱住了本。而本则是垂着那条受伤的手臂,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爱丽丝的背,似乎在安慰她。
“这里出什么事了?!”
此时丹柯带领着剩余的队员也来到了前哨站。丹柯挤出人群,看见了奄奄一息的本,更糟糕的是此时他的伤口已经呈现了一种病败的黑紫色,已经可以看见有一些蓝花的芽头正要生长出来了。丹柯瞪大了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似乎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抱歉......队长......我没能及时帮托林米尔先生处理伤口......”爱丽丝此时已泣不成声。
“先生......是我让爱丽丝不要接近我的......这不关她的事。况且......在我见到她之前这些花芽就已经长出来了......”
本虚弱地抬起手,示意丹柯不要责怪爱丽丝。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丹柯支开了守护在本身旁的爱丽丝。
“先生,这是新的收纳器,里头还是那个样本......还有我的工装腰带,里头也有样本......一定要保护好它们......请您收好......”
“我明白。放心吧,孩子。”
本将那个被鲜血染红的收纳器和自己的那条储存着其他物品的腰带递给了丹柯。丹柯接了过去,表情凝重。
“先生......我已经感染了,活不久了......如果花朵开放,那或许一切就都完了。但那些花朵不能没有养分。所以我想,这便有了阻断它们生长的可能......”
丹柯一言不发。他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因为他经历过太多了。
“所以我想......先生......请你将我处决吧。这样或许可以阻止这些花朵的生长,”本咳嗽了几声 ,一股反胃感涌上了他的喉咙,他强行稳定住了这股感觉,“奥古斯汀先生......这些花蔓很快就会爬到我的脸上......我想死得体面,像一名绅士......这样才不会辜负托林米尔家族。拜托了......在我死后请将我的尸体搬离站点并立刻焚烧。请不要告诉我的哥哥......他会难过的......”
正如本所言,刚刚还是芽头的花蔓不知何时已爬满了本的一条手臂,并且他身体的其他地方也出现了可憎的蓝色芽头。它们贪婪地吮吸着本的养分生长着,丝毫不顾这位年轻人心中的决意。虽然是新生的花苗,但仍然无法改变污秽的本质。丹柯伸手抽出腰间别着的手枪,沉默不语,阴沉着脸。他微微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此时也说不出口。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住颤抖的双手,将手枪举起,瞄准了本的眉心。本从容地闭上双眼,微笑着。无所遗憾,无所悲哀。
待到硝烟散去,这位年轻的研究员便永远地闭上了双眼。丹柯和队员们一言不发地肃立在一旁。队员们将头低下,闭眼默哀,随后整齐划一地敬礼。前哨站中安静无声,唯有仪表在“嘀嘀”作响,似乎在做最后的悼念。
“立刻焚烧尸体。”
丹柯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一名队员寻来了火柴和汽油,随后他们将本的尸体恭敬地扛到了门外,轻轻放下。火光亮起,为涅槃,为消逝。
雪不知不觉已经停了。此时丹柯注意到有一抹阳光竟冲破了厚厚的蓝雾,洒向了这名战士的身躯。此时,沐浴在烈火中的一切都如黄金一样闪耀,正似那年轻人高洁的灵魂。而那些蓝花,则在这炽焰的炙烤下一并凋零、腐朽,最后化为尘埃......


相关知识
《Aromatherapy“芳香疗法”》III.《护花之人》
Aromatherapy“芳香疗法”④——《护花(上)》
Aromatherapy“芳香疗法”⑤——《护花(下)》
从薰衣草谈浪漫而迷人的芳香疗法!
自然疗法 芳香人生
aromatherapy is the art of heeling with puer essential oils,highly concentrated liquids from the leaves,flower,stems,bark,roots and other elements of a plant and fruit. 的翻译是:芳香疗法是艺术的倾斜与普洱精油,高度集中的液体从叶、 花、 茎、 树皮、 根和其他元素的植物和水果。 中文翻译英文意思,翻译英语
芳香疗法
【芳香疗法】紫色的花海
中医芳香疗法
芳香疗法(医疗方式)
网址: 《Aromatherapy“芳香疗法”》III.《护花之人》 https://www.huajiangbk.com/newsview4513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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