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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有灵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5-09-01 13:47

　　我和妻都没有莳弄花草的雅兴。前几年移迁新居时，嫌屋室空荡，遂添了几盆花草。可由于用心不够，再加之不谙方法，没过多久，这些来时鲜活壮硕的生物，开始相继出现小恙，惹得我和妻渐生焦虑。

先是一棵叫做椰蛋树的最早向我发出了警报。它刚到我家时，长得蛮招人喜爱的。样子很像南方椰子树的微缩版，娇巧、精致而高贵。花店老板还特意嘱咐我：好好养吧，过些日子它头顶上会给你生出金蛋来的。我听了甚感好奇，梦寐以求老板的话能如期成真。可时过仨月，它不但没有生蛋，反倒是原来绿油油的叶子开始变得枯黄纷纷凋谢。没用几天，所有叶子掉个精光，俨如鬼剃头一般。我和妻都有些慌了，忙上网查阅因由，并按其症状开始精心调理。可无济于事，用了一个多月时间，不但没有任何好转迹象，反却日渐枯萎。看上去，已是到了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地步。无奈，我跟妻商量：不行就扔掉吧，没救了。妻摇头不肯，说，再放几天吧，或许就会好的。这话是守着椰蛋树说的，我想它一定是听见了，并且很伤心。几天后，万万没有料到，在它即将枯死的根部，竟然悄悄发出了一株鲜活的嫩芽，阳光下闪耀着新生命的亮光。我和妻惊喜万分，庆幸没把它丢弃，不然该是追悔莫及。自那，这棵重获新生的椰蛋树在我家一养又是几年。虽说终究没有结出什么金蛋，可那争气、顽强的生存状态，已经给了我们些许快慰，这就足够了。

还有那棵“红运当头”，刚买回来时，一身华丽，招人夸耀。可不到半年，它也开始变得失去了往日丰采，叶不再翠绿，顶在头上的花也不再艳红，现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又过一段时间，当头的“红运”悄然隐遁，只剩下片片长势并不见好的叶子。这种不死不活的样子一直持续了两年多，我忍不住又生出想弃掉的念头，守着这花对妻说：把它扔了吧，只有绿叶没有红花，这叫啥“红运当头”？妻不同意，说，过了这个春节再说。她依旧不厌其烦地按时浇水施肥，跟莳弄别的花草一样上心。说来真是怪事，不容你不信，这年元旦一过，这花便开始有了转机，宛如一个久病初愈的人，呈现出良好的生长状态，团簇的绿叶中心渐渐生出嫩黄的花蕾，继而变成一团红晕。待到过年时，它竟然寻回了丢失已久的艳丽光泽，用一团火红的春光把祥瑞和祝福迎进了家门。

前年春节前，妻弟送来一盆蝴蝶兰，如蝶展翼的花朵紫红烂漫，让厅室顿生光采。他嘱我和妻：这花好看是好看，可只开一季，花期倒是很长，能开仨月。可开败后，再也不会开花了，只好扔掉。我想，这话该是真的。花商为了赚钱，不可能让这花持续盛开，永无尽头，定会想法让你一年换一盆，这才是生财之道。妻弟的话果然灵验，三个月后，那一只只“蝴蝶”便次第悄然折翼凋零。不日，只剩下满盆空落落的绿叶。这回没待我开口，妻先说：这花咱不扔，养它，不开花就不开花，绿油油的叶子也不错。可能是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她决定不轻易放弃。我亦同意，反正是养啥都是养，只要能健壮生长，能带来些生机就好。就这样，这盆本来在我家属临时户口的蝴蝶兰，摇身变成了常住户。妻一如既往地待它，丝毫没有因为它不再能开花而另眼相看。半年后，奇迹出现了，盆中四棵有叶无花的蝴蝶兰分别从中间抽出了鲜活的茎干，并布满待放的花蕾。一个多月后，四棵花竞相开放，艳艳的花朵再一次给居室带来勃勃生机。接下来，花二代、花三代、花四代——直到我写这篇小文时，盆中两朵尚未凋落的“蝴蝶”仍在顽强地展翼待飞。我和妻都清楚，她们这是竭尽全力在给予主人回报。

蓦然想到小时候家门前那棵老榆树。一抱多粗，春天结出一串串好吃的榆树钱儿，夏天遮出一地荫凉供大人孩子休憩。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三年自然灾害闹饥荒，由于填不饱肚子，我跟邻居家几个小伙伴经常用刀子剥这棵老榆树的树皮吃。有大人告诫说：这树皮只能上下顺着剥（他们体量孩子们是饿急眼了），横着最多只能剥半圈，若剥了整圈，这树就会死了。那时孩子们都快饿疯了，哪还顾得了这些，凡是能够到的地方树皮都剥了。第二年春天，这棵被剥光了下身的老榆树果然死掉了。像一位耗尽了精力的老人，枯瘦着身子孑然伫立在那里。

从此，春天里她不再结出好吃的榆树钱儿；夏天里再也没有树荫可以供大家纳凉。大人孩子都清楚，这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