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波德莱尔： 《恶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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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痛苦是唯一的高贵[14]

无论人世和地狱都不能把它侵蚀，

为编织我那神秘的桂冠

就必须聚积宇宙的力量。

——《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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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春只不过是一场阴郁的风暴。

虽然也曾沐浴过灿烂的阳光；

但惊雷和骤雨制造的打击，

已使我的青春硕果所剩无几。

而今，我已经被思想的秋天抓住，

我必须拿起铁锹和犁耙

重新翻耕被淹没的土地，

因为洪水已使它如墓穴般的荒芜。

谁能告诉我，那梦寐以求的新枝

能否在这如此荒芜的原野

盛开出鲜艳的花朵？

——哦，痛苦！痛苦！时光吞食生命。

这隐匿的青春杀手

竟然靠吮吸我们的鲜血生威！

——《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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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花自伤，暗香无痕

无数的芬芳

只能在寂寞中吐艳。

——《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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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原野里，

我懒洋洋地睡在她的双乳的阴影里，

如同山脚下安详的村庄。

——《女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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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的情欲纷纷向你涌来，

你的秋波就是我苦闷痛饮的清泉。

——《尚未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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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时，我的美人，请你告诉它们

那些吻噬你的蛆虫，

你的爱虽已解体，但你的情

已永存我的心中！

——《腐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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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常问：「你哪来的这些奇怪的忧愁，

就像涌向光秃秃的黑岩上的潮水？」

——当我们的心一摘下爱果之后，

生存就化为痛苦！这公开的机密，

——《永远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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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把我的全部感受

融为一体！

她的气息散发旋律，

犹如她的声音化为芬芳。」

——《她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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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人的眼里，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如同白昼里的烛火；虽然被日光

染上鲜红，却灭不了幻想的火焰。

——《鲜活的火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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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人心，真是愚不可及；

爱情和美丽，迟早都逃不脱幻灭的命运，

最终都要被弃入遗忘的背篓

还给永恒！」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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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能否驱除这古老而延至今朝的悔恨？

它扭动着腰身，蠢蠢欲动，

像蛆虫一样吞食着我们，

如同毛虫叮咬着橡树，

没有日出、没有繁星，甚至阴郁的闪电都没有的

比松脂更为浓重的黑暗？

谁能照亮这污浊黑暗的天空？

闪烁在客栈窗玻上的希望之灯[2]

已被吹灭，永远地归于沉寂！

没有月色、没有亮光

哪儿是它的归宿！

恶魔吹灭了客栈窗玻上的希望之灯！

可爱的魔力，你是否喜欢入地狱的人？

可知道难以饶恕的罪孽？

你可知晓那射向我们灵魂的，

恶毒的悔恨？

可爱的魔力，你是否喜欢下地狱的人？

无法挽回的悔恨用它可恶的毒牙

侵蚀我们可怜的灵魂，

它不断地蛀蚀，就像白蚁，

从根下手把大厦掏空。

无法挽回的悔恨用它可恶的毒牙咬噬！

别人用尽万般柔情，

征服你，而我，要用恐怖

统治你的青春，支配你的生命。

——《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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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片连月亮也厌恶的墓地，

犹如悔恨，蛆虫咬牙切齿

不停地吞噬我最亲爱的死友。

——《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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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空像盖子一样低沉而下垂

倾压在久已厌倦而呻吟的心上，

当它把整个地平线包围

洒下比黑夜还要凄惨的阴光；

当世界沦为一座潮湿的牢房，

希望，挣扎成一只蝙蝠，

胆怯的翅膀拍打着四壁

一头撞进天花板里的腐朽；

当雨水洒下无尽的愁丝

仿佛人间安上整座地狱完备的铁条，

当成群污秽的蜘蛛

潜入我们脑海的深处结网，

此刻，钟声骤然狂响

向长空发出阵阵可怕的呼啸，

仿佛无家可归的孤魂

无休止地哀号。

——长长的送葬队伍，在无声中，

从我的灵魂深处缓缓前进；

希望在失败中哭泣，狂躁、专横的焦虑，

把它的黑旗深深地插在我低垂的头上。

——《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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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假如没有这繁星满天的光

你让我多么的喜欢！

因为我在寻求赤裸、空虚和黑暗！

黑暗本身就是一幅图画

我眼前涌现的无数面孔，

活现在其中露出亲切的目光！

——《驱不散的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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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丧的精神，昔日却是搏击迷，

希望曾以马刺般的热情激励你。

而今再也不想你！别难为情，

索性躺下吧，步步摔跤的老马。

死心吧，我的心；傻乎乎地睡吧。

精疲力竭的灵魂！对于你，老贼，

爱情已不再有滋味，只是争吵而已；

别了，铜号的哀鸣、长笛的叹息！

欢爱，别再将这阴郁的灰心引诱！

可爱的春天已失去了芳馨！

时间正一刻不停地吞噬我，

犹如大雪吞没一具冻僵的尸体；

我从天上俯视这圆形的地球

何必再从中寻求栖身之所！

雪崩啊，你可否愿意带我一同堕落？

——《虚无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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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犹如预言，

我一往情深地爱上沙漠和大海；

哀伤时大笑，欢乐时流泪，

在最苦涩的酒中我品出了甘甜；

我往往把事实当成谎言，

举目望日而跌入深渊。

但声音却安慰我说：「请留住你的梦，

聪明人的梦哪里有疯子的梦美丽！」

——《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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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的爱啊，

我怎样才能如实地吐露？

在我的心灵深处，

潜藏着挥之不去的你的芬芳。

——《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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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吸我血的吸血鬼，

——一个无人问津的要犯

被判处终身微笑，

却永远张不开笑嘴！

——《自我折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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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观念，一种形态

一种存在，始自蓝天

落入冥河，泥泞如铅

上天之眼，亦难分辨；

一位天使，鲁莽行者

受到诱惑，落入深渊，

淹没其中，水深火热

深陷噩梦，勇敢泅渡，

面对巨人般的旋涡！

阴郁焦灼

如狂人一般高歌

在黑暗中回环；

一个不幸者

居然不懈地摸索，

寻找钥匙，开启光明，

为了逃出蛇窝；

一个亡灵步入地狱，

沿着没有栏杆的长梯

在无灯的阴影里，

直接通向潮湿的深渊，

黏糊糊的怪物警觉着

一双闪闪的巨眼

除了此物

更显出黑夜漆暗；

一艘航船困入极地，

仿佛陷入水晶陷阱。

哪条海峡命中注定

让它陷入如此境地；

构图完美，象征分明

这不可救药的命运，

真让人感慨万千

魔鬼之技，精妙绝伦！

——《无可救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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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与黑暗观照

心成为自己的明镜！

——《无可救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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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动[2]徒然地在我的窗边怒吼，

体想让我从书桌上抬头；

因为我将陶醉在这快乐之中

凭我的意志召回春天，

从我的心房里拉出一轮红日

用思想之火温暖世界。

——《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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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没落子，我看见你妈妈，

正俯下她那笨重的老身，对着明镜，

熟练地给那哺育过你的乳房施粉！」

——《被冒犯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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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陌生之地

用我们流血的身体

推着沉重的铁犁

为这粗糙的大地剥去苦涩的皮？

——《骸骨农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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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神啊！我在你的岛上，只看见

象征性的绞架耸立吊挂着我的心……

——啊！上帝！请赐给我勇气和力量

让我欣然地审视自己的身心！

——《爱情岛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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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将拥有一张充满幽香的床，

如墓穴一般深的长沙发，

架子上摆满奇花异葩，

在格外美丽的天空里绽放。

我们将耗尽最后的热情，

两颗心好比两堆烈焰

两个灵魂合成一对明镜

在互映中闪现光辉。

在碧蓝粉红交织的神秘之夜，

我们将唯一的电光互换

如一声充满哀怨的叹息；

随后，将有忠实快乐的天使，

轻轻推开心灵的门扉，

把沉寂灰暗的双镜重新唤醒。

——《恋人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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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死亡给人安慰，唉！又使人生存；

它成为生活的唯一希望和目标

如琼浆一样使我们振奋、沉醉，

增添我们走向黄昏的勇气；

——《穷人之死》

：） (Kābol, Afghanistan)

站住，不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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