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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海桑树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5-05-22 11:15

　　■ 卢焕雄

　　退休了，一家人和和睦睦，我过着一茶一书，一人一狗，随心坐卧，悠然自得的日子。夏日昼永夜短，看着炎炎光景，乡愁一动，急匆匆从住地赶回故乡。

　　故乡在博鳌镇。在我家乡的东南方向，坐落着古乐会县八景之一的金牛岭，岭下是美丽乡村沙美村。沙美村面临沙美海。沙美海虽然叫作海，实际上是一片湿地，龙滚河、九曲江在此合流向东，在我家门口汇入万泉河，之后从博鳌港奔向南海，因而我的家乡叫作三江口。由于常年河水浸泡，三江口一带，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树林。

　　红树林中有一种高大乔木，叫海桑树，主要生长在海南岛的文昌、琼海、万宁和三亚等地。

　　我家门前也有一棵海桑树。从我懵懂的年纪开始，就与它结下了不解之缘。

　　海桑树冬季开花。花骨朵像小小的红酒杯，花蕊粉红色，冬日江风起时，在暖阳映照下，洒下漫天的花雨。最为神奇的是，花骨朵里盛满甜液，村里顽皮的小孩，三五一群，手持竹竿，往树上一顿拍打，便捅下成堆的花骨朵，捡起来猛啜，甜上心头，一脸的满足。

　　春天时，海桑树开始结果；夏天到来，树上挂满碟形肥大的果实，飘香四溢。虽然果实皮肉酸涩，但在特殊的年代，它们是村里孕妇们解馋的佳品。

　　记得当年隔壁三婶家，三叔是渔民，渔季时，常年出海捕鱼，三婶独自在家耕作。她时常挺着个大肚子，在河边洗衣服，时不时搭手眺望东南方向，期盼越过沙滩看到碧水蓝天下桅尖上的点点白帆。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又呕又吐，吃不下饭，就等着三叔回来给她摘海桑果吃。三叔回来后，会第一时间拿着竹竿，到这棵海桑树下摘果实，给三婶解馋。

　　海桑树枝叶茂密，最适合鸟儿搭窝。一根一根的粗枝向外舒展，肥厚碧绿的树叶，使得整棵树长成一把不透风的伞形树冠。天色微明，靠近大树，你会听到叽叽喳喳的鸟儿叫声，分不清是母亲呼唤孩子起床，还是一家子聚集吃早餐，只觉得鸟语呢喃，其乐融融。

　　这鸟儿的天堂，也是我们少年时候离家出走躲避家人惩罚的天堂。记得有一年，我在树洞里掏螃蟹，被螃蟹的大钳咬住，久久不能挣脱。只好保持静默，让螃蟹麻痹后松开。离开洞穴，手上血流不止，至今还留着疤痕。因怕家人指责，便偷偷回家，抓上一把米，从路边捡一瓦片，躲到红树林里，在海桑树下垒起土灶，捡来枯枝，生火炒米粒。饱腹之后，已是沉沉暮色，只好等着家里人来找。这么晚还没回家，家里人当然急得团团转。我躲在海桑树茂密的枝叶里，任凭家人喊破嗓子，就是不肯露面。等听到妈妈用她那高八度明亮的嗓音高喊：“回来了，回家吧，妈妈不怪你……”之后，我才从树林里出来，怯怯地回家。

　　岁月如梭，沧海桑田，懵懂少年如今已是双鬓微霜的老人。海桑树还在，时光悠悠，万泉河口的点点白帆，依然留存于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