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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归“一捧雪”——冬夜谈《秋思》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5-05-04 01:22

这篇书评可能有关键情节透露

看《台北人》时正值开学，零零碎碎的事情一多，看书便尤为散漫，最初只把它当一本打发时间的小说集，读着虽有触动，但也觉平常。直到《秋思》。

就是一个很寻常的故事，和书中其他故事相比，标题也朴实得紧。同样是讲将军的遗孀，《游园惊梦》的情节似乎更波折，叙述技巧也更加娴熟。可偏偏是看着毫不起眼的《秋思》，却有摄人心弦的画面感。

你看这段：

她也笑得弯下了身去，对他说道：“欢迎将军，班师回朝——”他挽着她，他的披风吹得飘了起来。他的指挥刀，挂在他腰际，铮铮锵锵，闪亮的，一双带白钢刺的马靴踏得混响，挽着她一同走进了园子里。他擎着一杯白兰地，敬到她唇边，满面笑容地低声唤道：芸香——满园子那百多株盛开的“一捧雪”，都在他身后招翻得想一顷白浪奔腾的雪海一般。那年秋天，人人都说：连菊花也开得分外茂盛起来——

先不去考究白先勇用词多么细腻动人，单就这份“情”，除却乱世的将军佳人，再没有这么浩然又百转的柔肠情愫了。

除却这些追思的情感，作者也暗讽了日本，追忆了祖国。“华夫人”的“华”，恰巧是中华，而万吕如珠学着日本人的做派，万大使将被派往日本，东京战后竟“体面起来了”，恰恰是撤向台北的大陆人对日本复杂微妙的情绪展现。

白先勇生于大家，写起滔天富贵那是信手拈来。他自幼孤寂成长，倒是比他的兄姊们更敏感多思。他的父亲是一个传奇，他经历的时代是一个传奇...因而他眼界开阔。在美国的学习与留学经历让他拜托了小岛的约束，他落笔着力点小，但格局极大，让人欣赏。

在《秋思》的前半段，只有一个雍容的贵妇形象，那是一个保养极佳的皮囊。然而在后半部分，我们才看到皮囊下沧桑的灵魂，那颗心，那“一捧雪”，都早早地跟随将军逝去了。

那个时代已经逝去了。

轻灵的“一捧雪”，盛时似雪海，衰时如灵柩。腐烂死去的是花，是旧时代的爱恨，浪涛般汹涌过，但随时间迅速平复后却一如从来没有出现过。

将军佳人的故事，终究只能在戏本里登场，让咿咿呀呀的声音冲淡那一点点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