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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带水果三帖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5-05-03 09:09

芭乐

如今，在北京，热带水果已经应有尽有，见多不怪了。二十多年前，我去中国台湾，不少热带水果都是第一次见到，芭乐是其中之一。

台湾当地人管它叫芭腊。后来知道，它就是番石榴。以前读马尔克斯的书《番石榴》，对它和对这本书一样，不甚了了，只是望文生义，以为它和石榴应该同宗同亲，里面如石榴一样，也有密密麻麻一粒粒的籽。

它里面确实也有一粒粒的籽，只是如芝麻粒一样小。它的皮是青色的，有些像未成熟的梨皮，很脆，可以吃，很好吃。里面的果肉是白色的（据说也有红色的，那时候我没有吃到）。它并没有梨那样甜，那样汁水饱满，但它有梨没有的一股清香，还有一种特殊的味道，难以形容，给我的感觉，有点儿像南方雨季里踩在小街湿漉漉的石板路上，遥街灯火黄昏市，深巷帘笼玉女笙，那样的朦朦胧胧，清新悠长。

当地人一般把它切片，微微撒一点儿盐吃。我学着也这样吃,味道确实和没撒盐的不一样。开始，我把里面的籽尽可能吐出来，当地人告诉我，籽可以吃，它助消化、通便。

在台湾待了一个月，街头上，卖水果的小摊很多，我没少吃芭乐。

回北京，我特意带回两个芭乐。个头儿，比后来在北京卖的芭乐要大很多。那时候，还没见北京有卖这家伙的，全家人都觉得很新鲜。孩子过几天要去天津看他老姨，说留一个给老姨带去吧，让她也尝尝鲜儿!

老姨尝了。大概是搁的时间有点儿久，芭乐的皮有点儿发硬，里面的果肉没觉得什么，籽已经变得有些硬。老姨尝了一口，硬硬的籽，居然把牙咯下一小块，成为芭乐留给大家的袅袅余音，常拿芭乐的籽和老姨的牙开玩笑。

莲雾

第一次见莲雾，也是在中国台湾。

莲雾，实在是太好看，曲线流畅，有些像梨形；红艳艳的，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光滑滑的，像小孩柔嫩的皮肤。它的底部有一个凹槽，不知道是做什么用，又是怎样费心思才能长成这般与众不同的样子，有点儿像人的肚脐眼，或一道不经意的疤痕。

在街头的水果摊上，第一见到它，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怎么个吃法。小贩告诉我：它叫莲雾，放进嘴里吃就行啦！

我买了几个，很便宜。吃了，很清甜的味道，水分比芭乐要多，真的很好吃。这么好看又好吃的水果，在我看来，只有荔枝和山竹能够与之匹敌。外表这么鲜红的水果，真的不知道还有谁了。红毛丹？红苹果？樱桃？草莓？似乎都没有它这样水灵灵的鲜红。

我去台南，看一位新认识的朋友，下了飞机，他直接把我接到他家，刚进门，他妻子端着一个硕大无比的盘子，迎面走过来，盘子里面装的是莲雾，切成一片片，绕着盘子，摆成一圈一圈，像一个编织的大花环。这是我在台湾吃莲雾最多的一次。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莲雾的，莫非真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告我，台湾盛产莲雾，莲雾原产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莲雾这名字，就是台湾人翻译的，是音译。我说这个名字翻译得真好，莲和雾两个中国字，都很美，有诗意。

据说，莲雾一年四季多次开花结果。在我的想象中，莲雾这么红，它的花应该也是红红的、绒绒的，像合欢花。我当时没见过莲雾树，听当地人说，它的花倒真的是绒绒的，呈絮状，却是白色的。

多年以后，在广东佛山的清晖园，我第一次见到莲雾树，居然长那么高，起码有十多米。长长的叶子很大，红红的莲雾，在高高枝叶间闪烁，显得那么小。站在树下仰头看，还以为是一簇簇的小红花。它们不像桃和杏长在枝叶上面，而是倒垂着，如果是几个莲雾簇拥在一起，伞状悬挂在叶子下面，像是在空中盛开后垂落的礼花。

如今，在北京，莲雾很好买到了。在北京，吃到最好的莲雾，是从海南运来的，名叫黑金刚，比台湾的莲雾个头儿大，颜色深，红得发乌。说实在的，没有台湾的莲雾秀气好看，但很甜、很脆，水分很足。我一般把它切片，夹在面包里，抹上一层草莓酱和芝士，作为早点，比夹什么生菜和西红柿，好吃多了。实在是美味无比，百吃不厌。

火龙果

二十多年前的冬天，我和山东作家张炜在台湾，一起到花莲玩，晚上，花莲当地的朋友请我们两人到一家名曰“铭师傅”的饭店吃饭。“铭师傅”是花莲有名的饭店，来的多是回头客。那一天，上的菜果然名不虚传。其中一道热菜一半是切成的丁，雪白雪白的，一半是炸成的小圆球，金黄金黄的，一方一圆，一白一黄，素中有俏，分外养眼。

我吃出了小白丁是鱼肉，没吃出来那裹以面团炸成金黄色小圆球的里面是什么东西，但很好吃，起初我以为是用冬瓜削成的小圆球，再尝不是，没有冬瓜脆，比冬瓜多了一股特别的清香。朋友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便把老板请了过来，胖乎乎的老板也是厨师，店里主要的菜肴，都是他自己发明试验的。他亲自掌勺，菜里总有新鲜的花样。他跑过来得意地告诉我们：“这是用火龙果做的。”

实在没有想到，火龙果居然还可以派上这样的用场？胖厨师像是猜出了我的疑惑似的，对我说：“火龙果平常单吃，会觉得不大好吃，我这人爱琢磨，心想用它和鱼肉一起炒，它特殊的清香，既可以去鱼的腥味，又能够爽口，而且火龙果清火。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我连连称赞：“真是不错，在北京没见过火龙果有这样吃法的。”

听了我的称赞，他说：“我们花莲这里出产火龙果，我们这里的火龙果里面的肉分为红白两种……”

我插嘴道：“北京卖的火龙果，好像只有白肉的一种，我没见过红肉的。”

他立刻跑回厨房拿来一个切开的火龙果给我看，果然是红肉，很深的那种红，红得有些发紫。然后，他说：“你们等一会儿，我给你们做一盘火龙果凉糕去。”

没过多大工夫，他端上来一大盘火龙果凉糕，切成一块一块的，棋子似的，码放得方方正正。那凉糕是粉色的，很透亮，很柔和，色彩鲜艳，又不太浓，恰到好处。不用说，他是把红白两种火龙果肉蒸熟，打成了泥重新搅拌成的，然后再兑入适当的佐料。真是一个聪明人，他把火龙果的潜质挖掘出来，重新组合，让它的味道焕然一新。

我问他怎么把这颜色中和得这样恰到好处的？他笑笑说：“这得需要一定的比例。每次做的时候，白火龙果需要多少，红火龙果需要多少，分量是一点不能差的。”

我知道，他对我卖了个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