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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亮《桂枝香·观木樨有感》赏析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5-04-07 00:54

观木樨有感，寄吕郎中

天高气肃，正月色分明，秋容新沐。桂子初收，三十六宫都足。不辞散落人间去，怕群花，自嫌凡俗。向他秋晚，唤回春意，几曾幽独！

是天上余香剩馥。怪一树春风，十里相续。坐对花旁，但见色浮金粟。芙蓉只解添愁思，况东篱、凄凉黄菊。入时太浅，背时太远，爱寻高躅。

这首词是寄给吕祖谦的。祖谦于孝宗淳熙六年（1179）曾权吏部郎官，故称“郎中”，同年四月后因病辞官归故乡金华。陈亮曾去看望吕祖谦，两人畅谈时政到夜半。吕祖前卫学主张“明理躬行”，治经史以致用，反对空谈阴阳性命之说，与陈亮为同调。一夕交心，更相投契，故陈亮作此词，托木樨而抒感，就关于用世与忤世的问题，借物言志，即以“寄吕郎中”。词或作于这一年的秋天。题中木樨为桂花的一种，逢秋开放，花小香浓。全词就从这个特点生发，写自己胸次感慨。

“天高气肃，正月色分明，秋容新沐。”这首词开头三句是说，天高气肃，月色通明，天穹如洗，正是秋天月夜景象。

世传月中有桂树，宋子问衍为“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的诗句，故发端即点“天”、“月”，为下文“散落人间”张本。

“桂子初收，三十六宫都足。”这二句是说，桂花丰收，天上宫殿收储的桂花都已盈满。

化用李贺“画栏桂树悬秋香，三十六宫土花碧”（《金铜仙人辞汉歌》）诗意，把汉代长安的离宫别馆三十六所引入天空，悬拟出天宫收储桂花已经盈满了，己乃散落人间一层意思。

“不辞散落人间去，怕群花、自嫌凡俗。”这是说，我自己乐意散落人间，只是怕群花自惭。

“不辞”二字代花言志，实则词人自道其愿为人世作些事业的初衷，立意已高。此桂花既是天国殊英，群花与之相并，当然显得凡俗。足见词人自视甚高，而说“群花自嫌凡俗”，命意更高一层。

“向他秋晚，唤回春意，几曾幽独！”上片末三句是说，我吐放在这秋天的晚上，意在唤回已去的春意，又何曾自甘幽独呢？

这就进一步展示出更高的、晶莹澄沏的内心世界。词人抓住桂花不在春天开放这个特点，想落天外，分几个层次写出此花一片高洁心志，满腔似火热忱；又显得不矜不伐，亦花亦人，深得咏物词“取神题外，设景意中”之妙。

上片用拟人手法，借花言志，词旨高远，层层转进，曲折深沉。

下片改为词人自己出面评说，构局一变。

“是天上余香剩馥。怪一树香风，十里相续。”下片前三句是说，是天上遗香余泽。难怪一股香风，香气十里相续。

这一层赞桂花幽香。

“坐对花旁，但见色浮金粟。”这二句是说，坐对花旁，只见桂花形似金粟。

这一层赞桂花颜色。“坐对”一语，无限旖旎亲切，花人神交，几欲融为一体。而“对”字究竟保有距离，此即“不即不离”之境。初闻幽香，复对殊色，就想到其他种种秋花，连类而及，宕开词境，转出柳暗花明境界。

“芙蓉只解添愁思，况东篱、凄凉黄菊。”这是说，芙蓉只能令我顿添愁思，何况那东篱凄凉的黄色菊花呢。

秋日，木芙蓉盛开，未尝不美，但一想起杜甫“芙蓉小苑入边愁”的诗句。窥词人之心，“芙蓉”句隐然有边关烽火之忧；“东篱”句则暗寓渊明遗世高蹈不足取法之深意，与上片“几曾幽独”呼应，见出他积极用世的热忱。

“入时太浅，背时太远，爱寻高躅。”末三句是说，可惜你入时太浅，背时太远，只爱寻找那高尚的行迹。

歇拍三句，为词人对此花的评骘：可惜你易开易落，“入时太浅”；开在深秋，且无颜色，“背时太远”；而你的心志又过于高洁，“爱寻高躅”（躅，足迹。爱寻高躅即爱踵先贤之高迹）。但这仅仅是字面一层，骨子里这都只是词人自慨平生。人方䩄颜事仇，苟安为计，我独怀此恢复大志，致使“当路见憎”，“以为狂怪”（《宋史·陈亮传》）这不是不谙人情世故，入时太浅吗？而且举世滔滔，我则独清独醒，与时代风习远相背离，这不是“背时太远”吗？再加上我孤标自许，欲追高风，不能随波逐流，与世推移，足以证明“爱寻高躅”也是平生一病。词人在这里以抑为扬，正言反出，结出无限忧愤，无穷牢骚。

这首词以花寄意，用浪漫主义手法，展开联想，天上人间，神行万里。词中咏叹桂花的雅量高致，光明磊落胸怀，此中有人，呼之欲出，词中处处摄花之魂，处处见我风骨。表现出词人人格光彩四照，肝胆如见。因此，这首词在内容上有一种崇高美，读之使人肃然起敬。

附录《桂枝香》陈亮

观木樨有感，寄吕郎中

天高气肃，正月色分明，秋容新沐。桂子初收，三十六宫都足。不辞散落人间去，怕群花、自嫌凡俗。向他秋晚，唤回春意，几曾幽独。

是天上余香剩馥。怪一树香风，十里相续。坐对花旁，但见色浮金粟。芙蓉只解添愁思，况东篱、凄凉黄菊。入时太浅，背时太远，爱寻高躅。

注释

桂枝香:词牌名，又名"疏帘淡月"，首见于王安石作。木犀:指桂花。吕郎中:即吕祖谦。三十六宫:泛指帝王宫殿之多。" 金粟:桂花形似金粟，故名。芙蓉:木芙蓉，八、九月间开放，因名拒霜花。高躅(zhú):高尚的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