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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暗》蕤花遗令　^第220章^ 最新更新:2022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5-01-18 09:45

第二百一十九章：已不重要

　　第二百一十九章：已不重要
　　文丨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随着旭日东升，俅岭山林间铺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满地的残枝碎叶昭示着这里曾有过一场苦战。
　　魏烬掺着宴清，在树后躲过了追杀，待脚步远去，宴清紧绷的身子一下脱力，靠着树干滑坐下来，捂着胸口大口地喘息着。
　　“主子，现在我们人都被冲散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魏烬蹲身往他嘴里塞了颗伤药：“一会再说，这里也不安全，你还能走吗？”
　　宴清吞下了药丸，闷咳两声摇了摇头：“我…我没力气了，再远便走不了了。”
　　魏烬蹙了蹙眉，抬手蹭掉嘴角的血，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查探过环境后，他便伸手扶着宴清起身，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山洞，拉着外面肆意疯长的藤草遮蔽住了洞口。
　　“这次是我思虑不周，先在这儿休息下，恢复好体力再做打算吧。”
　　宴清靠在一边，虚虚笑了笑：“主子无需自责，要不这次任务先作罢，你先回去，免得温公子担心，我们随后慢慢跟上。”
　　魏烬坐下来，支起一条腿，捻了捻指尖的叶子碎屑，说道：“阿眇未必会担心我。”
　　宴清满心疑惑道：“怎么会呢？难道你们…吵架了？”
　　魏烬低头笑了笑，苦涩道：“没有，我怎么舍得跟他吵？只是你看，他并不信我能帮他，事事都在瞒着我。”
　　宴清眨了下眼，摇头否决道：“主子你多虑了，你想啊，温公子若真如你所说，也不会同意让你来除掉蛇女吧？”
　　“你这么认为吗？”魏烬借着光看着指尖，舒展了一下手指，“我倒是觉得，他是在将我支开。”
　　宴清瞪大眼睛道：“主子明知温公子在故意支你走，你还跟我们来？”
　　“若我不来，对上蛇女的，就是阿眇了。”魏烬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不安，“我实在怕了，不来不行。”
　　他的小孩儿在那女人手里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他怎么可能放心两人对上？
　　宴清掩唇闷咳了两声，宽慰道：“我虽无心上人，却也知道真的喜爱一个人，便会开始患得患失，畏惧失去，又不自觉地忧他而忧，喜他而喜。主子，换位想想，兴许温公子也在害怕呢？”
　　魏烬抿了抿唇：“你说的是，等这里解决之后，我便去与阿眇说清楚。”
　　这次的的确确是他轻慢又急功了些，本想着尽早解决，倒也赶得及回去，现在就只能寄希望于那人能够等等他了。
　　宴清私以为其心中有了成算，便不再开口劝导，盘膝入定，专心运功调息。洞穴之中沉寂下来，两人皆闭目养神以作休整。
　　人一停下，就容易多思，譬如此时的魏烬经此一遭，也算想明白了。
　　他是个悍不畏死的人，不该因任何顾虑踌躇不前，就该一早与之纠缠到底，同进同退。若到最后真的什么都没为那人去做过，他死了也不会甘心的。
　　阳光透过叶隙打下一缕光，这束光落在墙壁之上，缓缓倾移，映得粉尘飞扬，随后落在地面打出点点亮光。
　　总督府的书阁中，清晨的格窗将洒落在地面上的光切割得整整齐齐。
　　简知白抿着茶，安静地听着温从戈和裴钦予聊天。
　　要说这位江湖客也真是个奇人，无论裴钦予说什么，都能将话接上去，两人从大漠荒芜聊到南城风光。
　　有来有往之间，没有将气氛冷下去。
　　温从戈端坐着身子，把玩着茶杯，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穿透窗棂的一缕光落在他的侧脸之上。
　　就这一瞬间，这个江湖客在裴钦予眼中与当年故人重叠，以至于向来不形于色的人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过只消片刻，他便收敛了情绪，当其是故人之子，主动牵起了话题。
　　“听起来温小友去过不少地方，是一直在江湖长大么？”
　　心头起落千丝情，想江湖路颠沛流离，那人…会不会也过得很苦？
　　温从戈敛袖放下茶杯，淡笑道：“小可一直与师父在隐山之中修习，此次下山，不过是来替故人达成所愿，不日便要回去了。”
　　他避重就轻，口中的故人所愿，无非是青雪心念之人的身份与温墨煦的济世天下。而这两件事，虽有遗憾不甘，却也勉强都算做成了。
　　裴钦予没有找到想要的答案，微微抿唇，随即展颜道：“哦？不知温小友的故人，是什么样的人？”
　　温从戈莞尔：“是这天下间，顶好的姑娘。”
　　两个都是。
　　这话落在裴钦予耳中，便权当他口中故人是那画中人，心下微沉间又忆及当年憾事，指尖一攥克制住了悲恸情绪。
　　他状若无意道：“这么说来，你那故人的愿望已然达成了？”
　　温从戈浅浅弯眸：“故人所愿完成与否，已不重要了。”
　　裴钦予扯唇道：“为何…不重要了？”
　　温从戈定定望着坐在高位上的人，一边猜着这人还能沉住气多久，一边开口道：“故人早随蹉跎逝去，人死如灯灭，亦该如雁过不留痕。纵有千万般的生时情，死时愿，都与她无关了。”
　　几个字拼拼合合凑成几句，却教裴钦予久久都无法回过神去。
　　虽心中已做好了面对最坏结果的打算，可听到时又是另一种心境。当年一别竟是永别，那个笑意明朗的苗疆姑娘…当真是死了？
　　谈及逝去之人，一直安静着的简知白蓦然起身，走到温从戈面前站定。温从戈坐在椅子上矮了半截儿，只能微微仰头看着那个子高挑的人，满眼疑惑。
　　这人…怎么回事？
　　简知白抿着唇，伸出手摊开掌心，露出了手上的一颗糖，干巴巴道：“给你。”
　　温从戈敛着袖子，歪头道：“小将军这是在安慰我吗？”
　　简知白茫然道：“我安慰的难道不够明显吗？”
　　他以为他安慰得很明显吗？
　　温从戈腹诽着却被他的模样逗笑，伸手把糖拿在手里，举着晃了晃：“谢了。”
　　简知白没应声，亦看不出他情绪间到底好了几分，只默默转身退回去坐得板板正正。
　　主位之上，裴钦予再按捺不住内心的煎熬，撑着桌子站起身，目光微沉道：“温从戈，你到底是谁？”
　　简知白有些傻眼，反应不过来现在这是什么走向。
　　被点到名字的人倒不意外，蓦然笑了一声，扒开糖纸，将里头的糖放在唇边塞进嘴里，勾唇笑着望向主位之人。
　　如永夜盛开的毒花，落寞又危险。
　　“那么侯爷以为…我是谁呢？”
　　不等人回答，他便站起身，微微侧头，举着那张四方糖纸轻轻移转，便遮住了一只眼睛的视线。
　　“我只不过是个江湖人，谁也不是，侯爷不必放在心上。”
　　裴钦予自不可能将此事就此揭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迟迟才道：“从一开始我见到你，便觉得你很眼熟，而后看到你落下的那幅画，我才幡然醒悟，原你是阿雪的孩子。”
　　那副画本就是温从戈故意搞出来落下的，如今听到这人模棱两可的猜测，心里倒也没有很惊讶。
　　他落下手，别过头道：“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裴钦予语气急切道：“你知道阿雪的事，能否悉数告诉我？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温从戈哑然，转眸一眼便望进了那双盈满痛苦的双眸里，心里莫名没有预期那般报复的痛快，便是嘴里的糖都带了几分苦味。
　　他用舌尖抵了抵嘴里的糖果，缄默不语，任气氛冷了下来。
　　裴钦予再难沉住气，绕出桌案走到温从戈面前，双手抓着他的肩膀，低声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阿雪为什么会死？”
　　温从戈依然笑意不减，不答反道：“侯爷不妨先告诉我，当年你在苗北青家都发生过什么事。你是当事人，该是最清楚这些的。”
　　“当年…阿雪可是在怪我？她怪我也是应该的…”裴钦予自说自话地喃喃过后，当即解释道，“当年宫中巫蛊盛行，我奉命调查，秘密进入了苗岭，与她发生了一些事。然事关部族与沧麟的和平，我无法久留，只得暂时离去。而后卸任，第一件事便是去寻人，可寻她无果，我只以为她早已嫁了人。自那之后，便再没踏入过苗疆半步。”
　　简知白是知道这段过往的，苗疆对于他这位颇负盛名的义父来说，着实是个伤心地。
　　温从戈脸上的笑意渐渐平缓，变成了面无表情，薄唇轻启间，吐出了两个字。
　　“骗人。”
　　裴钦予愣了愣，无力地辩解道：“我说的都是实话…绝无半字作假。”
　　温从戈轻嗤一声，攥着裴钦予的手腕，将他的手自肩膀挥落，语气蓦然加重，声音也彻底冷了下来。
　　“侯爷，身为儿郎，该有对任何过错负责的担当。或许方才你确实所言非虚，但肯定对我有所隐瞒。你遮掩的是什么，你心里清楚。”
　　裴钦予喉咙发干，哑然道：“从戈，我与阿雪她…”
　　温从戈失望地抬起手阻住了那未说完的话头儿：“别叫我，也别这么叫我阿娘的名字，你不配。”
　　说这话的时候，温从戈的情绪并没有类如愤怒的起伏，神情也相当淡漠。
　　简知白看两人闹得太僵，不由出声道：“那个，温兄…我义父他…”
　　温从戈不等他说续，便微微抬眸，眼神如刀一般扫了过去。
　　“怎么？小将军是要做说客吗？”
　　简知白身子一僵，干脆闭上嘴不再言语。就在这时，书阁的门被推开，开门的声响一下子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这三个人个顶个的面无表情，以至于梁夙推门的动作瞬间顿住，脸上的兴奋更是直接僵在了脸上，表情渐渐转变成了迟疑。
　　“啊这…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温从戈用齿端咬碎了嘴里的糖块，淡然道：“倒也没有，你告诉思之，我先回去，今日下午行动，我会直接到场。”
　　梁夙呆呆道：“啊…好…”
　　温从戈弯身拎起伞，转身走向门口，梁夙摸了摸鼻子，急忙让路，又见他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微微回头开口。
　　“对了，下午可能会有很大的动乱，小将军，你可要做好准备啊。”
　　简知白看了眼僵站着的裴钦予，点头应了一声。
　　温从戈将那把伞别到腰际，恰逢一只信鸽盘旋飞至，落到他肩膀上。他取下字条看了一眼，连门都没走，直接轻功一点，踩着院墙借力离开。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多看一眼，只余一角衣袂翻卷，恍如花绽。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