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七章 花（2）

到了这一步，王夫人于段誉熟知茶花习性自是全然信服。她只有向他请教的份儿。于是将段誉请上了云锦楼。楼上陈设富丽，一幅中堂绘的是孔雀开屏，两旁一幅木联，写的是“漆叶云差密，茶花雪炉妍”（还是离不开茶花）。
至此，王夫人的态度大不同前了：
王夫人出神半晌，转过话题，说道：“适オ闻公子畅说荼花品种，令我茅塞顿开。我这次所得的四盆白茶，苏州城中花儿匠说叫作'满月'，公子却说其一叫作'红妆素裹'，另一本叫作'抓破美人脸'，不知如何分别，愿闻其详。”
段誉道：“那本大白花而微有隐隐黑斑的，才叫作'满月'，那些黑斑，便是月中的桂枝。那本白瓣上有两个橄榄核儿黑斑的，却叫作'眼儿媚'。”王夫人喜道：“这名字取得好。”
段誉又道：“白瓣而洒红斑的，叫作'红妆素裹'。白瓣而有一抹绿晕、一丝红条的，叫作'抓破美人脸'，但如红丝多了，却又不是'抓破美人脸'了，那叫作'倚栏娇'。夫人请想，凡是美人，自当娴静温雅，脸上偶尔抓破一条血丝，总不会自己梳妆时粗鲁弄损，也不会给人抓破，只有调弄鹦鹉之时，给鸟儿抓破一条血丝，却也是情理之常。因此花瓣这抹绿晕，是非有不可的，那就是绿毛鹦哥。倘若满脸都抓破了，这美人老是与人打架，那还有什么美之可言？”
王夫人本来听得不住点头，甚是欢喜，突然间脸色一沉，喝道：“大胆，你是讥刺于我么？”......（第12回）
段誉临场发挥，说什么“这美人老是与人打架，那还有什么美之可言”，这话刺中了王夫人的心病。因为她这美人动不动就要与人打架，尤其是她的那些情敌，以及除她的情郎——即段誉之父段正淳——之外的拈花惹草的“臭男人”们，她是非打不可的。甚至只要是大理人、又或是姓段的，她碰上了便非杀了不可。段誉今日见到她，既是大理人，又复姓段，本来双倍的要杀。只因他懂得山茶之道，这才破格优待俘虏。现在居然在言语之中对“打架的美人”乃至“学武功的女子”有不敬之辞，可真是叫在老虎头上拍苍蝇，不要命了。
于是，段誉立即由座上宾，变成了阶下囚。死罪暂时寄下，罚他在庄前庄后照料茶花，尤其是今日取来的四盆白茶，更要小心在意。“这四盆白花倘若死了一株，便砍去你一只手；死了两株，砍去双手；四株齐死，你便四肢齐断。”若是四株都活了——“你再给我培养其他名种茶花。什么十八学士、十三太保、八仙过海、七仙女、风尘三侠、二乔这些名种，每一株我都要几本。倘若办不到，我挖了你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