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石磨
内容摘要:前不久公休回到老家,正值炎炎夏季,玉米、高粱等还没有到收获的季节,便没有重要的农事要忙。
前不久公休回到老家,正值炎炎夏季,玉米、高粱等还没有到收获的季节,便没有重要的农事要忙。无非是早上拉着牛带着一双儿女到山上放,有时兼顾割点猪草。孩子们从小生活在城里,对于放牛、割猪草这种事情感到异常兴奋,每天天刚亮就来喊我,起床放牛去了。
到家的第三天,吃过早饭,母亲便对我说:“你去堂屋把那个打豆花的机器抱去洗洗,我们打豆花吃。”所谓的豆花,便是豆腐,打豆花就是磨豆腐,只不过是用机器磨。
我到堂屋一看,四五个机器摆在那里,常年不在家的我竟然不晓得哪个是磨豆腐的。“妈,哪个是打豆花的。”我问道。母亲答:“里面最小的那个。”我抱出来冲洗干净,母亲和妻子将黄豆里面的石子和坏掉的豆子挑出来,之后泡黄豆,等半个小时后,放入机器中磨,不到20分钟,满满一大锅的豆浆便磨好了。烧火煮沸、过滤、点卤水,两个小时后,豆腐就到了餐桌上。吃饭时,儿子说道:“还是奶奶家的豆腐好吃,比买的好吃多了。”妻子也说道:“还是现在方便,一两个小时就吃上豆腐了,那年我才来时,用磨,要推两个多小时,吃顿豆花一家人要忙上四五个小时。”
他们的话语,勾起了我那些难忘的记忆。
我出生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人称85后。那时的农村一年四季都在忙,四五岁时便开始放牛,大一些便开始割猪草、除草、砍柴、背粪。读书时还好,毕竟只劳动早上和下午,周末和放假就惨了,天不亮便被父亲从床上拧起来,去干活,大中午时顶着烈日也在劳作,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痛的。晚上还要推磨、舂米,十分难熬。
那时,每家都有两副石磨、一副石臼。两副石磨中大的叫大磨,是用来磨包谷的,由两扇组成,花岗石,每扇都有一百来斤。我家附近就有这种石头,请来石匠,将厚石板凿三五道口子,在口子处塞上铁塞子,用二锤将几个塞子分别打进石头中,厚石板便从那几道口子处裂开了。石头开采出来后,石匠将它打成两个扁状的圆柱体,用扁口錾子在两扇磨的磨合处打出一道道深浅一致的齿轮,在上下扇的结合处中央打一圆孔,将上扇磨顶部做成漏斗状,方便东西往磨体漏下来。又在上扇磨体外沿中部凿出一道拳头大小的四方口子,石匠的工序完毕。之后请来木匠,选一根直木做成磨梁,将其打在上扇磨的方口处,磨梁上凿一个两厘米直径的圆孔。用一根四五厘米的圆木将上下两扇磨固定连接在一起,算是磨的轴承。选一根90度的天然弯木与一根直木做成推杆,推杆弯曲的那根木头尾部做成可与磨梁圆孔配对的小圆状。又选4根大圆木,锯成半人高的长度,4根木头摆成四方桌的样子,在木头上部用木板做一个半米深的箱子,磨盘就做好了,主要用来接磨出来的东西。最后的工序便是把两扇磨安在木质的磨盘中央,在推杆的横杆处用两条绳左右将其挂在房梁上,石磨便安装完毕。要使用时,将粮食倒入上扇磨的漏斗中,将推杆的尾部放进磨梁的那个小圆孔中,人则站在推杆横杆处使劲,往前推满后又往后拉,如此反反复复。
记忆中,大磨是父亲一个人推的时间多,有时母亲也会与父亲一起推。我七八岁时,父亲不在家的日子,便和母亲一起推,因为母亲的力气实在太小,一个人无法推动大磨。
推磨绝对是最费力气的劳动之一,我与母亲使尽浑身力气,方才可以推动磨转动,不到三五转,汗水便流下来,一二十转后汗水就进入眼睛了,边推边擦汗,四五十转时全身已是大汗淋漓,便必须停下休息一会儿。一般一次要磨四五十斤包谷,第一道磨完,是呈大颗粒状的,还要磨第二遍,第二遍就基本是小颗粒状了。人吃的,往往还要磨第三遍。磨一次猪面要两三个小时,磨一次人吃的面要四五个小时。
我11岁时,父亲去世,推磨便成了我每隔两三晚上标配的劳动。读初中后,周五到家和周六晚上,往往要忙到深夜十二点后才能睡,因为要帮助母亲把一个星期内猪吃的、人吃的面磨出来。
磨子中小的磨叫小磨,主要是用来磨豆腐的。小磨两扇分别有五六十斤的样子,选材更考究,它需要磨刀石那种质地的石头,又要是圆状的,更加难觅。要在河中常年被冲刷的石头中找,找到的原石有百来斤重,背回家再请石匠来制作。我家在山顶上,离河有七八公里的距离。记忆中,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借三叔家的小磨用,6岁还是7岁时,父亲赶集回来,路过河边,偶然发现了可以做磨的两块石头,分两次将原石背回来。小磨的加工工序与大磨大同小异,只不过小磨的上下齿轮要浅些,几乎达到严丝合缝的程度,更考验一个石匠的水平。要说小磨与大磨最大的不同,可能就是磨盘了。小磨的磨盘要接豆浆,木头腐烂速度,也无法做到不漏汤水,所以几乎所有的小磨磨盘都选用石头,就地取材的花岗石,是比小磨大三五十公分椭圆状厚石板,凿成七八公分深,保留底部和边缘。在椭圆形的尾部凿一个缺口,方便豆浆流下来。磨盘做好后,下面做一个木架子固定。安上两扇磨后,磨盘呈一道沟的样子。使用小磨时,一个人用小勺将泡好的豆子和少许清水添入磨体中,一个人推,一两转后,一股股白色状粘稠的豆浆都从两扇磨体中间慢慢流下来,流入磨盘中,又从磨盘流入事先准好的木桶中。推小磨不费多少力气,七八岁时我便能一个人推,但很耗时,往往十斤黄豆需要推一两小时。记忆中,吃豆腐是一件奢侈的事情,逢年过节、亲友办酒或者大的农事忙完才弄。当地人办酒或者亲戚办酒,我们就按照传统风俗做豆腐,用米筛包好满满的一筛豆腐端到主人家那里。我想是那时生产力低下,一家人要做几百亲友吃的豆腐实在忙不起来,大家相互帮衬罢了。随着生产力不断提高,亲友办酒席送豆腐的传统已经越来越少了。
用来舂米的石臼我们叫“碓”,臼钵叫碓窝。碓窝是一个四方形的大花岗石,要没有裂纹那种,不太好找。石匠将石头开采出来,中间凿成锥状的空间,呈上大下小形状。在堂屋中或者家门口挨着木柱的空地上挖一个洞,将碓窝放进去,使其与地面齐平。用一根上大下小的粗木头做碓架子,在头部位置打一个碗口大小的洞,安装碓杵。碓杵是一根质地坚硬、如手臂大小的圆木,圆木和碓窝接触处用金属圈套起来,在金属圈套着的位置钉上几颗敲碎的犁铁片,是为碓杵“牙齿”,目的是让碓杵捣碎东西那部分更坚实耐用。碓架子尾部削成木板,又在尾部1/3处用一根横木板穿入其中,横木板搭在两边用石头做的碓耳处,碓架子尾部距离地面有七八公分的距离,组成了一个蕴含杠杆原理的简单装置。
使用时,碓窝里放入需要捣的农作物,人则站在碓架子尾部,一只脚踏在木板上用力,将木板压至地面,碓架子头部的碓杵则抬起来,脚松开,碓杵自由落体与碓窝接触,发出“砰”的声响,不断重复上述动作,直至将农作物捣碎。使用碓的过程,我们叫“砰碓”,大约是发出“砰砰”的声响演化成动词使用的方言吧。砰碓也是一个劳力活,大人是没有问题的,七八岁的小孩要两个人才能干。“砰”的东西五花八门,但总结起来两大类,一类是脱壳,一类则是捣成细面。脱壳的一般是稻谷和小米,小米较少,稻谷则是日常所需。记忆中,晚上或者下雨天不能上山时,家家户户就开始砰碓捣米了,声音在夜晚的村寨中时起彼伏,颇有一番“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的意境。砰碓捣米一次十多斤,一二十分钟就可以砰好,砰好的米拿到风簸中吹,分离谷壳和米,再用米筛将未脱粒的谷子筛出来,重新入碓加工。一两个多小时就可以加工五六十斤稻谷。需要捣成细面的则是麦子和米,前者蒸馒头、做饺子,后者则做汤圆和各式粑粑。捣米面时,要将米适当浸泡,将其放入碓窝中,捣几下则需要一个人手动和匀,和的那个人在碓架子升起落下的那一瞬迅速将手放入碓窝中搅合一下,十分考验观察力和敏锐力,我就在有一年过年和面时,不小心将右手无名指弄骨折,至今仍是弯曲的模样。面做好后,要用几乎看不到孔的细面筛筛过,留在筛中那部分则重新回碓加工。
21世纪初,农村部分人开始开办打米和磨面作坊,按每百斤2—3元价格收取加工费,那时我家的稻谷和玉米都要背到两公里的作坊加工。2008年后,随着农网改造,农村电力稳定,很多人家都安装了打米机和磨面机,几分钟便完成了以前需要五六个小时才能完成的农产品加工。如今,大磨、小磨和碓早已看不见了,手工为玉米脱粒、捶打高粱和豆子的历史也已经成为过去,几乎每家都安装上脱粒机等各式加工机器,连筛子和风簸等这类辅助性工具都已逐渐消亡。
农产品加工方式的变革,彻底解放了生产力,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
作者:唐大江
二审 文国坤
三审 彭原清
(责任编辑 邓涵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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