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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醉软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4-12-10 09:04

原标题：荼蘼醉软

◎ 马林霄萝（上海硕士）

夏末时分，看到满地白晃晃的槐花落蕊，却不知为什么想起春末的荼蘼来了。

总觉得荼蘼这种植物的名字，带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好像现实生活里不存在似的，只是某些小说或者电影里虚构的一种花，无色无味，一开开一大片，风一吹就生，风一吹又死，就像杜丽娘的魂魄。

第一次认识这种花，就是因为读了《牡丹亭》的戏文。在那段著名的《皂罗袍》里杜丽娘唱道：“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不由得感叹汤显祖用字绝妙。荼蘼的花瓣是重重叠叠的白色，雅丽而不失蕴藉，名字听起来又有点虚幻寂寥。昆曲的唱腔也带有点这种清凉冷寂的效果，一扬三叹，缠绵悱恻，千回百转。布景也如此，总给我一种虚虚实实的感觉。

“荼蘼外烟丝醉软”的时候，是春末了。因为荼蘼是春天最后开花的植物，它开了也就意味着春天结束。因此荼蘼的花语是“韶华胜极”，无出意外下一步就是凋零。《红楼梦》里《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一回中，麝月抽到的花签就是荼蘼。所谓“开到荼靡花事了”，这句在文青圈流行得不得了的话，也增加了荼蘼的知名度。

最近看清人的《坚瓠续集》，有《酴醿露》一篇，说荼蘼花上凝结了露水，“琼瑶晶莹，芬芳袭人”，夷人女子把这种露水涂在身体和头发上，竟然可以经月不散。当地人就将这种花上的露水收集起来，用瓶子装了卖到外地去。还有更风雅的，就真的与“醉”有关。《曲洧旧闻》里说，北宋名臣范镇的住处前面有一个高高的荼蘼架。每当到了春天，荼蘼花开得正繁盛的时候，范镇就在家里宴请客人，并且特意安排大家坐在荼蘼架下：“有飞花堕酒中者，为余浮一大白。”

试想一个可以容下几十个人、挤挤挨挨开满了纯白荼蘼的花架，言笑晏晏之时，春风过处落英缤纷；花瓣掉在谁的杯里，谁就喝掉杯子里的酒。白色的落花如雪，飘飘洒洒至杯中颈上、案头衣襟，这场酒宴因此也得了个雅称“飞英会”。

“飞英会”的主人范镇是个有趣的人。作为当时的朝中要臣，日日身处北宋政坛风云变幻的中心，日常生活却如此清雅风流：他与司马光是知己好友，在政见不同时，就用下棋来决胜负。

风雅果然是不分季节，而只同心情趣味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