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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樟树的花（2019年第011篇，总第435篇）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4-12-08 10:45

去年的四五月份，从大叶公路往环城东路走去，走了四五百公尺的路，一直发现路的上空飘着许许多多纤维状的白色飘絮，有点像雪花的样子，但比雪花细小、颜色也暗淡了许多。它们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地飞着。一些飘絮飞走了，一些飘絮又飞来了，无穷无尽，层层叠叠，路面像沉在乳白色的云雾里，一直等我走到韩村路的口子上，这飘絮才慢慢减少了，再后来就没有了。

我在老家的菜园里见过蒲公英的扬花，在村庄的河岸边见过杨柳树的飘絮，但今天的飘絮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物，我从来没有看见过，抬头寻找它飘来的方向，但我找不到。闻闻气味，瞎想是不是什么污染物横空出世，念想一出，就觉自己有点神经质了。你看看，路边的人们照样悠悠地地走着路，飘絮已经飘到了自己头上，已经落在了自己脚下，他们的神情依旧淡定从容，脸色愉快友好，好像眼前这些飘絮的飞临，将会给他们带来吉祥的一样。

很快，大概在半个小时的光景里，路上像是铺了一层薄薄的白石灰。

四月开头，到四月底，将近一个月，我路经几次，几次都看见：这些棉絮似的东西，一直停留在路段的上空，不舍昼夜地在天地间飘扬，在飞舞，在旋转，真的像白云拂动了天际，天际垂下了云霓一样，它们欢舞雀跃着，不消停。我不忍踩踏，我想问自己：这些飘絮的名字叫什么，它们将去哪里，去哪里干什么？

多方打听，有长者告诉我，这是香樟树的花。

香樟树的花，我第一次听见，也是第一次看见。看一眼道旁的香樟树，我知道这些粗壮的、挺拔的香樟树是从别地放移栽过来的，它的任务在于日夜长大，早点攀援、早点成荫，还要时时留香，这才是香樟树的本分，现在香樟树是做到了。所以花开与不开，飘絮有与没有，飘与不飘，对于今天的道路，今天的我们来说，确实不重要的，也是不需要的。

飞舞着的飘絮没有应声，一如路旁的香樟树。是的，树长大了，长大了就有长大的事情，开花是自己阶段生命的一次绽放。一棵树的伟大在于一棵树本性的坚持、特点的坚守。我伸出一只手，一片飘絮就落入我的手心，像一朵灵巧的青云，白嫩而又丰腴。我不想用另只手去抚摸它，我要让它随风飘去，从我的手心起飞、远航。它起飞了，我看见它像一羽洁白的翎毛，在风中腾飞，上上下下地飞，左左右右地舞，很快地，它与天空中无数的飘絮相拥在一起，带着自信，带着希望，飘过母亲树的上空，向着远方，翱翔。

毫无疑义，有了这些飘絮，这段路才有与众不同的风光。

我几次看见，车辆到了这里，慢慢地减缓了行驶的速度，车上的人像我一样，也想看一看这飞舞的生命，这生命来自何方；也有人摇下车窗，伸出手，想触碰一下飘絮，想近距离地看一看飘絮的模样，但这飘絮就是一晃就远去。

远去的飘絮在飘散，优雅的飘散。风来了，飘散变成了你追我赶，成了生命的追逐与呼唤，与灿烂的阳光，一起散发着生命的活力；这时，你会慢慢悟觉，香樟树的花其实就是新生命的预告：香樟树开花了，香樟树上的花籽就成熟了，花籽就可以在飘絮漫舞的时候落地，也许会有一粒花籽能够遇上一片沃土，能够长成一棵大树；现在的飘絮，就是在参与生命工程的创造与劳动，至于结果如何，飘絮无需知道，那原本是花籽的事情。

长者还告诉我，香樟树的花，夜晚还在飘舞。

毫无疑义，飘絮是香樟树生命运动的一种表达形式，生命的怒放，首先要深谙生命的无常，才能珍惜生命过程中每一个表现。比如飘絮，其实是将生命信息传递于一个事物，从而把生命的接力隐逸在辛苦的劳动中，隐蔽在自然的天空里，隐身在绿色的草树里，这是求生之道，也是自然规则。我在惊叹香樟树这个奇妙的生命创造过程的同时，也对香樟树花执著的生活态度表示赞赏。香樟树的花，血缘的感觉比我深厚，处事的气量比我宏大。

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人的生命。

自古以来，一代一代的树没了，一代一代的树又生长了出来，一代一代的人去了，一代一代的人又将生命延续、传承了下来。生活的周而复始，本身就是一种挑战，一种互助，像香樟树的飘絮一样，到飘时一定飘，能飘多高就飘多高。相信总有一朵飘絮会让你明白，它的舞蹈，其实就是整个树生命活动的组成部分。

今年，我还想去一次环城东路的北路口，我想看看那些花——香樟树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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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作者简介：高明昌，上海市奉贤区海边村人，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散文作家；本文图片来源于网络；纸媒录用加注白名单授权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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