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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会爱丁堡皇家植物园的顶层设计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4-09-05 08:35

窦剑

来自南京中山植物园，2018年参加联盟园林园艺与景观建设培训班，在培训班优秀学员评选中脱颖而出，于2019年参与联盟人才交流计划，至英国爱丁堡皇家植物园学习三个月。本文节选自作者的学习报告，全文请点击“阅读原文”。

如果简要描述在RBGE的学习收获，我想是切身感受RBGE秉承的顶层设计——“我们的使命：为了一个更美好的未来，探索、保护和阐释植物(Our mission: To explore, conserve and explain theworld of plants for a better future.)”对植物园科研、教育，尤其是对园林园艺工作无时无处不在的指引。

探索植物“to explore"

我所理解的“to explore”即是研究植物。

三百多年来，RBGE建立了支持科学研究、植物保育、教育和园林园艺发展的广泛收集。在活植物收集方面，根据RBGE Catalogue of Plants 2012，RBGE已建立包含347个科、2699属、13302种、17257个分类单位和34421个登陆号的全球广泛收集，为全球活植物收集最为丰富的机构之一。在其代表性收集类群中，杜鹃花科（Ericaceae）、蔷薇科（Rosaceae）、松科（Pinaceae）、柏科（Cupressaceae）、苦苣苔科（Gesneriaceae）、姜科（Zingiberceae）、虎耳草科（Saxifragaceae）、石蒜科（Amaryllidaceae）、秋海棠科（Begoniaceae）（图2-13）、桦木科（Betulaceae）、小檗科（Berberidaceae）均已完成超过50%的属级资源收集。中国、美国、日本、智利、英国、南美和尼泊尔等国家为主要的资源收集地。截至2012年2月的数据表明，登录数据中野外来源的活植物比率已达到58%。标本对于生物多样性的保护、遗传学研究、濒危物种研究以及气候变化至关重要。在标本收集方面，RBGE发展历程中有超过14000的标本采集者，涉猎全球91%的国家，收集了约300万份标本，每年新增标本量为30000份，收集范围占世界植物区系的一半至三分之二，海量的收集支撑起RBGE以及全世界科研机构的科学研究工作。RBGE标本馆每年接待200位来自世界各地的科学家，借出4000份标本。目前RBGE提供约50万份标本的在线查阅功能。同时，RBGE图书馆是苏格兰最大的研究图书馆之一，植物学和园艺学图书期刊、各类档案资料收藏丰富。这些种质资源（植株和种子）、标本以及文献馆藏资料三方面的丰富收集，奠定了RBGE科学研究、植物保育、教育和园林园艺的坚实基础。

图2-13 杜鹃花科是RBGE的活植物收集保育优势类群

RBGE开展世界一流的生物多样性研究，以支持世界范围内植物的保育和可持续利用。主要的研究方向有热带生物多样性（Tropical Diversity）、隐花植物（Cryptogamic Plants）、遗传学及保护学（Genetics and Conservation）以及尼泊尔、中东等主要植物区系研究。以下的一些数据能够从侧面显示出RBGE的科研产出。根据RBGE的2017-2018年度报告（ANNUAL REPORT AND CONSOLIDATED ACCOUNTS for the yearended 31 March 2018），RBGE在研究及保护方面的成果如图2-14所示。

图2-14 2017-2018年期间RBGE在研究及保护方面的成果

同时，2018年RBGE就秋海棠科（Begoniaceae）、杜鹃花科（Ericaceae）、苦苣苔科（Gesneriaceae）、豆科（Leguminosae）、茄科（Solanaceae）、败酱科（Valerianacae）和姜科（Zingiberaceae）等类群发表了74个新种，相比较国内同等规模的植物园，这是难以企及的惊人科研产出。此外，园艺团队基于活植物收集的研究能力与水平亦不可小觑。2011年他们尝试从两百多年前采集的蕨类标本中分离、萌发孢子，并成功繁育出了幼苗，至今生长良好，摸索出了活植物保育的新方法。（图2-15）

图2-15 Gunnar从年代久远的标本中收集孢子繁育出了眉刷蕨

保护植物“to conserve"

我所理解的“to conserve”即是植物保育。

（1）感受四园一体

RBGE共有四个园区（表2.2），这四个园区由共同的使命、愿景凝神聚力，成为RBGE不可替代的每一部分，呈现出四园一体。在对分园的短暂参访中，我重点感受基于不同气候及地理环境下，三个园区活植物收集、保育、展示以及园区园林园艺建设的特色。

我按照RBGE“Green Gold,Plants From The Travels of John Jeffrey”主题展览中提及的植物猎人John Jeffrey的收集名录在Dawyck园区以及Benmore园区中按图索骥，切身感受到台湾黄杉（Pseudosuga menziesii）在Dawyck园区的冷量环境中较Inverleith园区长势更佳。也在Dawyck园区以及Benmore园区中见到因气候原因Inverleith园区未引种栽培的异叶铁杉（Tsuga heterophylla），进一步理解植物保育中的“适地适树”原则。在与Colin Belton（Logan园区主管）和Thomas Gifford（Dawyck园区主管）的坦诚交流中，气候变化对活植物收集保育以及植物园工作者造成的挑战成为我们主要的议题。Thomas介绍，Dawyck园区海拔180- 260米，由于气候变化近几年来原本生长在Dawyck园区中低海拔的一些植物种类已悄悄地向高海拔地区分布，对于园中的优势收集类群比如杜鹃花科、针叶树种（Dawyck园区为InternationalConifer Conservation Programme，简称ICCP项目的重要保育基地之一）等苏格兰本土植物种类的影响也逐步显现。Colin介绍由于气候变化，Logan园区受高温或雨雪、强风等极端天气的影响更为显著，造成园区管理中的挑战。令我更受启发的是，为了应对气候变化，各个园区在活植物收集保育策略中进行的诸多调整。比如由于夏季干燥，冬季凉爽，Dawyck是RBGE实验网络中的一个重要站点。近年来Dawyck园区开展了地衣的有关研究（图2-16），有助于我们了解全球气候变化的影响如何被地形（例如来自溪流和河流）的水分局部影响改变。在Logan园区，我们看到很多在Inverleith园区通过设施栽培的种类如软树蕨（Dicksonia antarctica）在室外生长良好，超过150年的引种栽培历史，已构成了Logan园区的标志性景观。尤其近年来尝试的部分姜科植物在Logan园区的室外栽培养护，已获得初步成功。诸如此类的历史积累与微小创新不断地为物种在不同气候和栽培条件下的保育提供了技术积累。Benmore园区在四园之中因为更为充沛的水分条件、冷凉的气候以及丰富的生境条件，成为ICCP保育的又一个重要基地。我也进一步理解了为何Inverleith园区苗圃中更多针叶树种的预定式繁育申请来自Benmore。

图2-16 Dawyck园区开展的地衣研究

“通过教育和研究促进气候变化适应战略”是RBGE在2014年签发的环境政策（EnvironmentalPolicy）中的既定目标之一。我非常感动于RBGE的植物园人将全球气候变化这样宏大的问题变成一个个微小细致的尝试与实践，正如logan Garden园区主管Colin Belton赠与我们的分别感言——“Just Keep Try”。这是基于不同气候及地理环境下，适地适树、四园一体的RBGE所秉承的务实、科学的态度。

（2）感受苏格兰本土植物的保育

RBGE致力于本土植物的保护，在积极争取政府部门苏格兰环境与林业局（Scottish GovernmentEnvironment and Forestry Directorate，https://www.gov.scot）的资助以及展开与“苏格兰自然遗产署（ScottishNatural Heritage，https://www.nature.scot）”等公共机构合作的框架下，建成了苏格兰原生林地（NativeWoodland）、试验园（Eperimental Garden）、苏格兰本土植物（Scottish Native Plant）以及爱丁堡活草坪（Edinburgh Living Lawns）等本土植物园区或片区（图2-17），成为展示、保育苏格兰本土植物的重要基地。此外，对园区内散点分布的苏格兰本土树种如苏格兰松（Pinus sylvestris）等，策划成“Scottish Tree Trail”的主题游览步道，着重公众的科普宣传。同时，植物园举办的各类艺术主题展览如苏格兰植物绘画展“Flora ScotiaExhibition，Thursday 1st August 2019 - Saturday14th September 2019”也是展现本土之美的窗口。苏格兰隐花植物资源非常突出，具有世界上仅存的以附生地衣和苔藓植物为特征的稀有温带雨林生境以及其他标志性生境。为此，RBGE在科研层面开展了广泛的研究、保护和推广计划，旨在了解苏格兰的植物多样性以及它们如何应对环境变化，如何制定保护方案，如何将植物和人类联系起来，以期增强苏格兰的可持续发展以及环境管理。

图2-17 RBGE内的爱丁堡活草坪

通过以上主题园艺、科研和科普的相互渗透支撑，构建起RBGE本土植物收集、保育、研究和展示的格局，引导人们对苏格兰生物多样性的关注。正如《建立活植物收集示范：阿诺德树木园未来10年植物引种的启示》一文中所述：“中国植物学家、植物学研究机构和植物保护机构应该思考和马上实施中国植物多样性保护和资源收集计划，做好中国本土植物、国家和地区特有植物资源的保护，建立重要类群的专门收集和国家收集，履行生物多样性保护的国家职责。”RBGE的这几个本土植物示范园区（片区）为我所（园）实践华东地区重要本土植物类群的收集、保育、研究和展示提供了方式、方法的参考与借鉴。

（3）感受支撑植物保护的可持续发展政策

在RBGE各部门的学习培训中，我关注到温室、苗圃以及室外专类园区在栽培管理中极少使用泥炭基质。原来，基于RBGE泥炭以及不可持续园艺栽培基质的使用（The use of Peat and non sustainable horticulturalgrowing media）规定，除了现有库存的泥炭可以使用，RBGE将逐步消除园艺栽培中使用泥炭。同时，RBGE严格管控各类化学试剂的使用，园区管理中两种除草剂以及一种蜗牛驱杀剂为少数几种被允许使用的化学药剂。我也因此进一步了解这些与植物保育工作密切相关的现象背后的政策支撑。

基于政府政策框架下，2014年3月RBGE签发了可持续发展政策（SUSTAINABLE DEVELOPMENT POLICY），旨在作为一个植物学的研究机构为全球经济发展做出贡献，为健康和社区福祉提供绿色空间，并从经济目标、社会目标、环境目标以及资源目标四个方面提出了预期目标。其中，环境目标明确了“尽量减少对地球的环境影响、在当地、国家和国际上促进生物多样性保护、通过教育和研究促进气候变化适应战略”三大目标。2018年6月RBGE进一步签发环境政策（Environmental Policy），阐述RBGE是世界领先的生物多样性研究、园艺、保护、教育中心以及旅游景点，在维持机构运转过程中诸如为温室和建筑物供暖消耗能源、游客设施用水，种植植物以及使用少量杀虫剂和其他化学品等行为对环境产生了重大影响。RBGE成立了涵盖生物多样性、采购、废物、旅行和能源管理五个领域的环境管理系统，鼓励全体员工参与执行，通过两年一个周期的审核和评审来实现持续改进，力图减少对环境的影响。目前，RBGE四个园区中的三个园区获得绿色旅游奖章（Green Tourism Award），一定程度上反映出RBGE在可持续发展方面的成就。

“我们可持续发展的愿景是实现我们的使命（Ou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vision is to deliver our mission）”。可持续发展政策的实施，是植物RBGE作为世界一流的从事环境和生物问题的国际机构的知行合一。

阐述植物“to explain"

我所理解的“to explain”即是公众科学传播。

（1）科普宣传资料

RBGE在East Gate、John Hope Gate两个游客出入口、温室以及园区重点设施处准备了Guidebook、leaflets在内的各类科普宣传资料（图2-18），题材丰富、组织灵活，以满足游客园区游览、活动参与和休憩餐饮等多方面的需求。基于教育部、园艺与学习部以及科学部工作人员对教育素材的广泛积累，这些科普宣传资料可以灵活更新，2019年6月底RBGE出版350周年的guidebook，已更新有巨魔芋于2019年第三次开花的信息。

图2-18 服务中心处可领取的科普宣传资料

（2）主题活动组织策划

在主题活动组织策划方面，RBGE围绕重点花事活动展开。如围绕2019年巨魔芋（Amorphophallus titanum）第三次开花的盛事而开展的媒体直播、授粉演示、嗅觉体验、数据测量和传粉昆虫鉴别等系列活动（图2-19），成为完美呈现植物园“引种—选育—扩繁—评价—展示—科普”全链条作业的典范。

图2-19 配合巨魔芋开花开展的传粉昆虫鉴别活动

（3）教育课程设置

在教育课程的设置方面，RBGE重点就成人团体以及学生团体策划多样性的课程项目。成人教育项目（Adult Education Programme）涉及植物学、园艺、园林规划设计、工艺美术、健康福利、草药学，开设有半天班、周末工作坊以及长达一周的课程班（图2-20），侧重于公众专业技能的教授，公众可根据植物园提供的详细科目表按需选择。学校课程项目（Schools Programmes）针对幼儿、小学生、中学生以及相关的教职人员提供涉及五感体验、艺术、自然、科学等多层次、多主题的课程项目，预约报名，更具灵活性。我所（园）近年来积极推进教育课程项目，RBGE教育课程项目的系统性以及诸多细节可以作为参照学习的样本。

图2-20 树木组职员带领成人教育项目学员进行园区参访

（4）公共设施小品

富含科学性、艺术性、趣味性的公共设施小品也是RBGE教育工作的特色之一。RBGE在人群密集的东门以及John hope门放置的筹款捐赠箱具有代表性（图2-21）。捐赠箱以分布于苏格兰西海岸阿伦岛三种特有花楸之一阿伦岛花楸(Sorbus pseudomeinichii)为主题，文字介绍中首先说明这种苏格兰珍稀植物是RBGE从事苏格兰珍稀植物研究的Phil Lusby在2000年左右发现于catacol峡谷的新种。其次，介绍了阿伦岛花楸的生物学特性，强调其果实是部分越冬鸟类的取食对象。文字简介重点突出了阿伦岛花楸的稀有以及RBGE在苏格兰本土植物保育方面的成就。画面则更具艺术性以及科学性，筹款捐赠箱的一面描绘了阿伦岛花楸春季花开的时节，鸫、红翼黑鸟、红翼鸫和田鸫栖息于枝头的动人场景，描绘出生物多样性之美。捐赠箱的另一面则表达了当阿伦岛花楸耀眼红艳的果实挂满枝头之际，鸫、红翼黑鸟、红翼鸫和田鸫享受丰盛大餐的欢快景象，勾勒出大自然界中动植物和谐相依美丽画面。最有趣的体验是当游客将捐款硬币投入不同的投币口，它将沿着花楸的“枝干”而下，以愉悦的“叮咚”声诚挚感谢人们的慷慨。试想，当人们站在如此富含科学性、艺术性、趣味性的公共设施小品前，仅仅是观赏它的设计构思之精妙，也是受益于RBGE科普教育的美好体验。

图2-21 植物园内的筹款捐赠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