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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把一年四季过得诗意盎然？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4-12-01 21:03

处于农耕时代、以农为本的古人，农业生产活动和日常生活常受到气候变化、时令更替的制约，对季节、月令变换的细微不同的感受远较今人敏感。在传统的“天人合一”“天人感应”等思想的影响下，王侯公卿、文人雅士、闺阁仕女将日常生活细节和天地时令结合起来，在四时流转中过一种审美诗意的生活。

作者：小谢

佳节之趣

节日，本是平常生活里闪闪发光的重要节点。可惜的是，现代人过节，除了端午节吃粽子、中秋节吃月饼等还算稍微保留了一点节令习俗以外，似乎不管什么节都是吃一顿，或者干脆简化成吃饺子。所谓“逢年过节吃饺子”，很是无趣。大家也就越来越懒得过节了。就算最重要的除夕，年味也是一年淡似一年。其实，早在秦汉时期，古人就根据日、月的运行逐步制定了二十四节气，并在此基础上发展出了流传至今的大部分节日。古人过节是很有意思的，每个节日都有相应的游乐活动，元宵观灯，清明踏青，重阳登高，其中最好玩的节日，当属女子乞巧的节日“七夕”。七夕在汉代已经初具节日的雏形，当时的宫女已经开始在七月七日穿七孔针，及至宋代，七夕的热闹讲究达到了顶峰。据《东京梦华录》《梦粱录》等书记载，七夕前的三五天，街市里就热闹非凡，车马盈市，罗绮满街，到处都在出售一种叫“磨喝乐”的手执荷叶的小娃娃人偶，打扮得非常漂亮，讲究的甚至会用金玉珠翠加以装饰，罩着碧纱，摆在铺着青绿销金桌衣的桌子上。集市上还出售一些用蜡做的小鸭子、小鱼、小乌龟、小鸳鸯，彩画金缕，浮在水上，叫做“水上浮”。还在小木板上覆一层土，撒些种子，等长出小苗的时候，放上小茅屋、小花、小树，再放上一些小人儿，仿佛村落，叫“谷板”。平常吃的瓜，也会被雕刻得非常精美，叫“花瓜”。还有把绿豆、小豆、小麦放在瓷器里，浸上水，等长出数寸小芽的时候，用红蓝丝线束起，叫做“种生”。白天，大家都像过年一样穿上新衣裳，手执未开的荷花，小孩子们打扮得尤其鲜丽，而且要购买新鲜荷叶让小孩拿在手上，来模仿“磨喝乐”。到了晚上，会在庭院里摆放“磨喝乐”、花瓜、酒、针线、笔砚，女子们约上闺蜜，焚香列拜，向织女祷祝自己能心灵手巧，即“乞巧”。有些女郎还会将一种叫“喜子”的小蜘蛛放在金银小盒子里，第二天打开检查，如果结网圆正，那就是“得巧”，据说杨贵妃也这样做过（《开元天宝遗事》）。现在的七夕差不多已经被改成了中国情人节，充满商业气息，古时候那些精巧可爱的习俗都早已失落了，实在是可惜。

电视剧《延禧攻略》中的七夕乞巧

最热闹的节日则莫过于元宵节，两汉、隋唐时期，都城均实行宵禁制度，禁止夜行，但在正月十五及前后各一日，却特许解禁，准许民众踏月观灯，士女无不夜游，车马塞路，观灯的人潮挤得据说“有足不蹑地浮行数十步者”（有人被挤得足不沾地悬空前进了几十步）。各少数民族万方集会，前来表演歌舞，“羌笛陇头吟，胡舞龟兹曲”（薛道衡），盛况空前。唐睿宗时曾制作巨型灯轮，高达二十丈，悬挂花灯五万盏，又让一千多名少女在灯轮下踏歌，“欢乐之极，未始有之”。唐玄宗时则有巧匠制作了高一百五十尺的“灯楼”，悬挂珠玉金银，微风一至，锵然成韵。既有皇帝倡导，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无不竞相模仿制作花灯，“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苏味道《正月十五夜》），如昼的灯光下有乐舞百戏，戏马斗鸡，甚至还有大象、犀牛入场拜舞，“欢乐无穷已，歌舞达明晨”（崔知贤《上元夜效小庾体》）。宋代放灯的时间比以前更长了，花灯的制作更为复杂，出现了“灯山”，画有神仙故事，并用辘轳绞水上高处，逐时放下，就像瀑布一样，非常新奇。当时还形成了专门的灯市，并兴起了猜灯谜的游戏。杂技活动也非常丰富多彩，如《东京梦华录》记载的歌舞百戏、击丸蹴鞠、踏索上竿，有名有姓的如张九哥吞铁剑、小健儿吐五色水等，还有猴戏、鱼跳刀门等，乐声嘈杂十余里。直到更阑夜深之际，仍是宝骑香车，五陵年少，满路行歌，万户千门，笙簧未彻。

《月曼清游图》册踏雪寻诗

四时衣裳

古人尤其是皇帝和臣子，需要根据二十四节令的转移来穿适合于节气的衣服，“衣冠定制，寒暑更换，皆有次序”（崇彝《道咸以来朝野杂记》）。末代皇帝溥仪曾在《我的前半生》里抱怨过这一点，认为非常讨厌。例如夏季，古人的衣料主要有罗、纱和葛，明朝宫眷内臣要在三月初四日换上罗衣，到了四月初四日，则换穿纱衣（刘若愚《酌中志》）。到了清代，织造技术发达，仅纱类便达到四五种之多，单夏季便要更换六七次，如实地纱、芝麻地纱、亮纱、葛纱等，还要分颜色按次序更换。这几种纱，疏密程度不同，凉爽程度依次递增，以适应细微不同的温度变化。及至冬天，虽然古时没有羽绒服，却更为讲究：初寒穿小毛，如珍珠毛；然后穿中毛，如银鼠、灰鼠；隆冬穿大毛，如貂皮、狐皮；随后又依次递减据清宫《穿戴档》记载，这些都有严格的规定。

《红楼梦》描写的琉璃世界里穿着奢华冬装的美人，可谓是清代贵族女子的时装秀，里面写到了多种材质，如林妹妹穿的“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众姊妹一色“大红猩猩毡与羽毛缎斗篷”，史湘云则与众不同地穿上了“貂鼠脑袋面子、大毛黑灰鼠里子、里外发烧大褂子”，在大雪映衬下，可以想见大观园女儿们的如画风姿。

《红楼梦》剧照

不同的节日，古人要穿上相应的节令服。唐代已经开始出现端午衣，杜甫写过一首诗来称赞皇帝赏赐的端午衣，“细葛含风软，香罗叠雪轻”（《端午日赐衣》）。可见是质地非常轻软的夏衣。应节的衣服上也要织绣应景纹样，如正月用葫芦纹饰，寓意福禄吉祥。端午节的纹样有艾虎、五毒、金鸡、龙舟等，艾虎最初指的是艾叶剪成的老虎，五毒即蜈蚣、蛇、蝎、壁虎、蟾蜍等五种毒虫，现在一些地区仍有五毒的挂件和剪纸。清明绣“仕女秋千”图案，七夕用鹊桥图案，重阳则是菊花。

人们也要佩戴装饰应节纹样的首饰，非常可爱，比如，正月在头上戴枣子、栗子大小的小灯笼首饰，戴小葫芦耳环，有的是金玉材质的，有的则是特意培植的真正的小葫芦，只有豌豆大小，非常罕见而昂贵，叫“草里金”。元宵节是热烈喜庆的灯节，女子头上的饰物大多与此有关，也是“袅袅满头”，非常热闹，如玉梅、雪柳、灯球、闹蛾等，戴小灯笼形状的耳环。立春为“四时之始”，人们把彩帛剪成春燕的形状簪在头上，以迎接春天的到来，“彩燕迎春入鬓飞”（王珪《立春内中帖子词·夫人阁》），也有用乌金纸剪的黑色燕子，民间俗称“黑老婆”；除了燕子之外，人们也会戴春幡，用彩色罗、绢或纸剪成长条状的小幡，戴在头上，表示迎春，“春已归来，看美人头上，袅袅春幡”（辛弃疾《汉宫春·立春日》）。清明则要簪柳，古人认为柳可以辟邪，有直接将柳枝插在鬓边的，有将杨柳结成球状戴在头上的，明代谚语云：“清明不戴柳，红颜成皓首。”认为戴柳可以让人青春永驻，容颜不老。端午节簪戴艾虎和石榴花，手臂上戴长命缕，也就是现在一些地区的小孩子仍会在端午佩戴的五彩丝线，认为可以祈福免灾。立秋戴楸叶，据记载，立秋日，满街都是卖楸叶的，妇女儿童都剪成花样戴在头上。中秋戴月兔、月宫、桂树等图案的首饰，重阳插茱萸、簪菊花，“菊花须插满头归”（杜牧《九日齐山登高》）。看来，虽然溥仪觉得按节气换衣服很麻烦，民间却玩得很高兴呢。

明《斜倚熏笼图轴》藏于上海博物馆

诗意日常

除了节日之外，平常日子也是很有意思的。“时节相次，各有观赏”（《东京梦华录》），春天踏青、斗百草、放风筝、荡秋千，“秋千架上春衫薄”；夏季泛舟、采莲、垂钓，避暑纳凉；秋天登高玩月，赏菊食蟹；冬天踏雪寻梅，堆雪狮子和雪山。

《月曼清游图》册围炉博古

明清时期出现的十二月令图，其内容正是表现人们按一年十二月的岁时展开的活动，如《雍正十二月行乐图》、乾隆时期表现后宫佳丽雅趣生活的《月曼清游图》，在画家工细的笔触下，非常形象地展示了古人随着季节月令的推移而感受生活中的细微变化之美，暗含赏心乐事依岁时节令绵延不断的心愿。如正月赏花灯、寒夜探梅，二月踏青、荡秋千，五月赛龙舟，九月赏菊、登高，十一月围炉博古、十二月踏雪寻诗，应时应节，一年都过得很有意思。据说，《十二月行乐图》曾悬挂在乾隆皇帝的宫廷里，每月一幅，按月更换（有点像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风行一时的挂历的宫廷高配版），在欣赏每个月的景致的同时，仿佛也参与了画中描绘的岁时活动。

清《月曼清游图》册·寒夜探梅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月曼清游图》中依四季各有一幅都在赏花，正反映古人爱花之甚。四时鲜花装点了古人的日常生活，人们不仅赏花咏花画花，并且会将花簪在鬓边、帽子上，还会供在瓶子里摆在案头赏玩。插花，甚至与点茶、挂画、焚香被宋人合称为“四艺”（也叫“四事”），成为文人雅士风雅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现代人印象中非常清雅的宋人，在每年的花朝节、清明前后、端午、重阳等节日，实际上都会争相出去赏花，花海人潮，一点也不疏淡了。清明节，尽管是去郊外扫墓，却是四野像集市一样热闹，在花树下罗列杯盘，互相劝酒。重阳节赏菊，粉红色的“桃花菊”、黄色而圆的“金铃菊”等最为可爱，人们去郊外登高、野宴，饮菊花酒，吃重阳糕。宋人不论男女，都爱簪花，《水浒传》写浪子燕青“鬓畔常簪四季花”，根据时令簪花，也是古人诗意生活的一大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