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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眠和明代民间青花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4-11-23 16:51

林风眠先生是中国绘画大师。他的作品融合中西、诗意、抒情，极具表现力。在他的影响下，出现了吴冠中、赵无极以及朱德群这些国际绘画大师。他更称得上是中国现代绘画之父：哲学家的思维，诗人的情怀。徐悲鸿把西方的写实主义引进中国，结束了中国传统绘画陈陈相因，画肖像画不像的时代；林风眠把西方绘画的“表现性”引进中国，印象派，野兽派……中国的民间艺术，从此让绘画更纯粹，更加是绘画。

林风眠在景德镇（第一排右边第四位）

先从一段话开始。20世纪20年代，林风眠留学法国期间（据说他很迷茫），法国老师杨西斯对他提出忠告：“你是一个中国人，你可知道，你们中国的艺术有多么宝贵、优秀的传统啊！你怎么不去好好地学习呢？去吧，走出学院的大门，你到巴黎各大博物馆去研究学习吧，尤其是东方博物馆、陶瓷博物馆，去学习中国自己最宝贵而优秀的艺术，否则是一种最大的错误。”杨西斯还告诫林风眠：“你要做一个画家就不能光学绘画，美术部门中的雕塑、陶瓷、木刻、工艺——什么都应该学习。要像蜜蜂一样，从各种花朵中吸取精华，才能酿出甜蜜来。“

民间艺术向来是不为中国文人墨客，仕大夫不屑的。法国老师杨西斯的那些话对林风眠先生的创作活动是一个非常大的启示。我个人在仰慕林风眠先生的绘画和收藏明代民间青花的同时，就不断地发现它们的共同之处，我把这些特点找出来放在一起和大家分享。历史上林风眠在景德镇待过一段时间，在景德镇画过陶瓷，据说大概四十天左右。但是我认为那四十天对景德镇来说是深刻影响的，没有那有着林风眠四十天的景德镇，可能就不会有直接师法林风眠的秦锡麟（秦锡麟是前些年景德镇陶瓷学院的院长，他开启了以学院派为标准的现代民间青花釉里红。）

我们都知道林风眠先生的白鹭鸟非常优雅，简约。对比明代民间青花的白鹭鸟，它们在表现形式上几乎完全一致。一根单一的线条贯穿整个形体，线条迅疾，富有节奏感，甚至连白鹭鸟的嘴巴，眼睛的处理都是一样的，完全一单线条来处理造型。林风眠受到法国野兽派马蒂斯的影响，而马蒂斯对待绘画多一笔太多，少一笔太少，追求简约表现的特性又和民间青花的风格不谋而和，林风眠轻松的运用了两者，又把水墨加入西方的色彩。

另一方面，只要去看明代民间青花侍女，尤其是明代晚期万历年间的侍女青花瓷画，有着极其成熟的形式感。直线和曲线的对比；方形和圆形的对比；直线和弧线的对比；粗糙和光滑的对比；还有黑白灰的对比（比如说太湖石前画一侍女：粗糙直线条的太湖石烘托出前面光洁优雅曲线的侍女）。

青花分水造成的前后空间，优美灵动的曲线，林风眠先生的侍女画中都包涵这些元素。

林风眠的绘画中充满了绘画的形式美元素，这很容易理解，因为形式美在他年轻求学于法国时“形式美”早已开始，他很自然的受到影响。“在所有美的艺术中，最本质的无疑是形式。”——康德。

毕加索学非洲黑人木雕，马蒂斯学民间剪纸艺术，亨利·摩尔吸收古玛雅雕塑灵感……现代艺术大师学民间的例子举不胜举。而在中国，主动去学习民间的，林风眠是最突出的一位。

后来他的学生，著名的绘画大师吴冠中先生，几乎毕生用自己的创作来表现“形式美”，写文章强调“形式美”。那么四五百年前的景德镇民间青花的艺人是怎样做到的呢？我相信是在无数次对大自然敏锐的观察，无数次创作，经验和直观的感受中得来的。我们看到无数非常有艺术性的青花瓷，是无数的古代艺人在不断地创作中提炼出来的。

另外，我个人很喜欢一个关于林风眠先生教学的小故事。《乱画嘛》吴冠中的文章标题，讲的是一个对绘画毕恭毕敬的学生来请教画，林风眠迎面对他说的话：“…………随便些，乱画嘛！”我个人身有体会，也看过无数学画的人把绘画看的太神圣，毕恭毕敬。“乱画嘛！“，只有小孩可以做到，民间艺人可以做到，像毕家索那样子的大师可以做到；小孩子是因为无知者无畏，大师是因为对绘画深刻理解，民间青花艺人是没有把它当做艺术，只表现美，工艺之美。

我个人喜欢明代民间青花近于痴迷，我把我曾经一次喝茶、听音乐，抚摸欣赏青花瓷片的一次感受分享出来：

“喜欢这些没有什么人要的明代民间青花的杯子。创作的自发性得到了充分的展示，点线面进行了完美的组合。迅疾，快意，书写般的绘画体现了画者的个性。这里画瓷不需要考虑皇帝的眼光，只为了一个美好的愿望，一个生活中瞬间的感悟；简直是乱画，基本上是涂鸦；这里可以调侃，可以幽默，有点衣衫褴褛却谈笑风生，这里有点后现代，…………我是如此着迷于底部的火石红，缩釉斑，黄的釉，灰黑的青花料，窑工的手痕…………当年的有意无意全都在我这里得到了尊重和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