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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中绽放的腊梅花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4-11-22 01:38

　　1987年农历8月，在巴东县官渡口镇火峰村八组的一户普通人家里，焦急和欣喜充斥着刚刚建好的平房，“哇……”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了紧张的气氛，“是个女孩！”“女孩啊，那就叫薛凤鸣！”喜获千金，加上新居的落成，一家人沉浸在幸福的滋味里。父亲是火峰小学的老师，每天东方刚刚泛白的时候，父亲就到了学校，把对女儿的喜爱播撒到每个学生身上；下班回家后，逗一会儿可爱的女儿，便又挽起裤脚下田干活。母亲一年四季操劳着家务，能干、任劳任怨的母亲将幸福的小家打理的井井有条。1993年农历2月，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又来到了到这个幸福的家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父母，希望两个孩子能健康成长，将来有出息。

　　身为老师的父亲对小凤鸣管教很严，小凤鸣读四年级时，有一次考试语文只考了70分，数学也只有80分，这对于向来考双百分的她来说，是一次溃败。放学回到家中，一进门父亲就让她跪在堂屋中间，这一跪就是三个多小时，到了晚上7点，才让她起来，全身的酸痛让她在写保证书的时候，泪水打湿了纸张。转眼间，又一次考试到了，双百分回来了，她高兴地跑回家拿成绩单给父亲看，“你看嘛！是不是打得好的啊！”父亲笑着将懂事的女儿搂进怀里。

　　在学校，因为父亲的关系，小凤鸣可以自由进出在孩子们眼中神圣的教师办公室，可以得到许多老师的疼爱，在小孩子眼里，那可是最幸福的事情。小伙伴经常羡慕的看着小凤鸣。“六一”儿童节可是小凤鸣最开心的日子，不仅可以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拿到父亲亲手颁发的奖状，而且母亲会买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奖励给小凤鸣。每每这时，都会有好多小伙伴围着她，有时为了争玩具，和小伙伴斗了嘴，小凤鸣便哭着鼻子跑回家去……

　　1996年5月，父亲正在准备最后一次大专函授，白天忙完农活，晚上熬夜学习。15日，父亲一大早就下地收菜籽，忙了一整天。晚上10点多，父亲像往常一样准备看书，突然全身抽搐，嘴里不停地流口水，大约持续了5分钟就好了，父亲并没在意。没想到接连三天，父亲都出现了类似的症状，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这可吓坏了母亲，赶紧把父亲送到了巴东，可是住院一个多星期也没有查出病因，父亲也没有再发病，正当家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父亲又在半夜突然发病，这次病情更加严重，只好连夜将父亲送到了宜昌，经检查父亲被确诊为癫痫性精神病。

　　那时，薛凤鸣9岁，弟弟才3岁，父亲的病症就像一团乌云，瞬间遮住了阳光，无边的黑暗和恐惧笼罩着这个幸福小家。家里已经没有了经济来源，昂贵的医疗费让原本有些积蓄的小家负债累累。母亲瞒着家人，独自流泪。父亲发病前就爱喝酒，倍受病魔折磨的父亲更是酗酒成瘾。经常酗酒，不仅吃的药毫无效用，而且发病频率猛增。癫痫性精神病一发作起来，见人就骂，见东西就砸，整个人都处于疯狂状态。父亲经常打骂家人，母亲为了保护两个孩子，经常被打得遍体鳞伤，可是还要拖着受伤的身子服侍父亲，照顾年幼的孩子。买药花钱就像一个无底洞，债台越筑越高，父亲因病魔带来的暴力打骂……要强的母亲整天以泪洗面，逐步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2000年农历十月初二，早上，大雨倾盆，薛凤鸣背着一大背猪草，颤颤巍巍的来到瓦房里，准备生火煮猪食，可是柴怎么也点不燃，以往只要几分钟就可以生好的火，今天却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浓浓的黑烟充满了小屋，呛得薛凤鸣不停的咳嗽，眼泪直流。正当薛凤鸣忙乱的时候，年仅7岁的弟弟哭着跑了进来。“呜……妈打我，妈把我赶出来了……”弟弟含混不清的言语，让薛凤鸣更加无助，她瘫软在地上，一把抱住弟弟，也大声的哭了起来。“凤鸣，快来！你妈喝毒药了，在医院，快！”屋外传来了二婶的叫喊声，薛凤鸣来不及擦干泪水，推开弟弟，撒腿就往医院跑。豆大的雨点砸在她身上，薛凤鸣高一脚低一脚的狂奔在满是杂草和乱石的山路上，“妈！妈……”薛凤鸣边跑边哭喊着，一双早已破了无数个洞的胶靴里，灌满了冰冷的泥水。一个不小心，脚底踩空了，薛凤鸣重重的摔倒在泥潭里。“姐姐，等我，呜……”薛凤鸣一回头，弟弟跟在后面，跌在地上爬不起来了，薛凤鸣强忍住疼痛，艰难的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跑回去把弟弟抱起来，“弟弟不哭，姐姐背你！”

　　到了医院，薛凤鸣放下弟弟，就往病床前跑，却被亲人抱住了，“我要看看妈妈！”任凭薛凤鸣怎样哭喊，12岁的她挣脱不了大人的怀抱。已经心灰意冷的母亲，不配合抢救，最终丢下年仅12岁的薛凤鸣和7岁的弟弟，离开了这个原本就风雨飘摇的家！

　　送母亲上山的那天，年幼的弟弟还在和小孩抢燃放过的鞭渣，当弟弟抢到的鞭渣最多时，他天真无邪的欢笑着。薛凤鸣伤心极了，第一次打了弟弟……

　　母亲走了，家里的顶梁柱倒了，面对年幼的弟弟和生病的父亲，薛凤鸣已经忘记了哭泣，她柔弱的肩膀本能的扛起了一个家的责任，这年，她才12岁!

　　母亲的离世，对父亲是致命的打击。“你妈真狠心，我病这么重，活在世上遭罪，就是丢不下你们母子三人，才没有走那条路。你妈却要走在我前头啊！”清醒的时候，父亲总是喃喃自语，薛凤鸣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的耳边也时常回想起母亲走之前说过的一句话，“你爸病那么重，还要喝酒，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你们愿意跟着我走，就来，妈等你们；不愿意，你们就跟着爸爸好好过。”薛凤鸣只怪自己太小，听不懂母亲话里的意思。

　　极度绝望的父亲只好用酒精麻醉自己，薛凤鸣怎么劝都无济于事。酒喝得越多，父亲发病次数就越多。每一次发病，薛凤鸣只好去请劳力好的邻居帮忙，可是，父亲连帮忙的乡亲都一并打骂，虽然乡亲们不会计较，但是时间长了，也怕了，很多人见了父亲就躲，更别说再来帮忙了。有一次凌晨两点多，父亲又发病了，薛凤鸣和弟弟只好跑到邻居家里躲着，父亲跟了来，在外面疯狂的砸门，吓得两姐弟和邻居气都不敢出，邻居家新装上的大门被砸了好几个洞。父亲清醒后，常常心疼的抚摸着薛凤鸣身上的淤青掉眼泪，“我又发病了啊！”父亲默默地把砸坏的家具，一件件重新订好。父亲病好的时候，为了让父亲解闷，薛凤鸣经常去求亲戚朋友陪父亲多说说话。她还找邻居借许多书放在父亲床头，父亲一发病便将书都扔到了地上，薛凤鸣又一本本捡回来，擦干净，还给邻居。父亲发病后，不断打扰邻居，薛凤鸣便一家家地去道歉。

　　后来，父亲发病打翻了开水瓶，滚烫的开水让父亲的右臂全部脱皮了，为了更好的照顾父亲，正在上初二的薛凤鸣休学了，她全天陪在父亲身边，为父亲喂饭、喂药、擦洗、上药、包扎，有时候父亲疼得厉害，经常将她的手臂抓出道道血痕，薛凤鸣还安慰着父亲，任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从不哭出声来，父亲睡着了，她就偷偷跑到母亲坟前呆呆的坐着。由于感染，父亲的右臂严重化脓，穿的衣服不到一天就又脏又臭，薛凤鸣第一次洗父亲的衣服时还差点吐了，一整天都吃不下饭。手臂被烫后，父亲也更加颓废，他经常念叨自己是个废人了，虽然薛凤鸣受了很多难以承受的苦，但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要想让父亲早日康复，自己必须坚强、乐观，她开始坚持每天给父亲讲故事、按摩。

　　薛凤鸣的孝心、坚强和乐观却并没有感动上苍，2003年农历5月初8，被病魔折磨了7年的父亲撒手西去……

　　没有灶台高，搭着板凳炒菜做饭；不懂得农活时节，请邻居帮忙赶工；不知晓人情世故，用坚强真诚打动乡亲……一个十几岁的女娃，白天操持家务，照顾父亲和弟弟，只有到了夜深人静，所有人都进入梦乡的时候，她才能在昏黄的灯光下，拿出课本，自学那些落下的课程。为了还债，薛凤鸣只好将房子卖了，姐弟俩寄身于父亲生前工作过的火峰小学。凤鸣中考那年，正好父亲离开，她没能参加，她所在的中学破例让她参加了第二年的中考。经过一年的勤奋努力，她考上了高中，面对和弟弟读书一起所需的高额学费，薛凤鸣望而却步，她决定放弃读书机会，出去打工供弟弟读书。火峰初中老师薛昌庆一直都把薛凤鸣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关心，看到她面临着失学的危险，薛昌庆帮忙联系了神农溪高中，通过沟通，神农溪高中决定全免学费，每月还给她一定的生活补助。

　　薛凤鸣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可是，最让她牵挂的还是弟弟。正处青春期的男孩，喜欢上了打牌，薛凤鸣知道后，回家和弟弟谈了半夜，姐弟俩在狭小的房间里互相依偎。弟弟学习成绩的滑坡，让薛凤鸣心灵受到极大谴责，加上生活上的极度贫困，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高二的时候，薛凤鸣的学习成绩急剧下降，无助的她又萌生了赚钱供弟弟上学的念头。薛凤鸣给疼爱自己的“父亲”薛昌庆写了一封长信，薛昌庆看了泪流满面，连夜回信开导、鼓励她。

　　弟弟还在火峰读初中时，一直住在薛凤鸣隔壁的退休教师徐光富、向立翠夫妇，每天晚上都会烧一瓶开水放在弟弟房门外。已经68岁的向立翠老人，在家摔伤了左臂，一个多月了，手还肿的动弹不得，当得知薛凤鸣考取了大学，向立翠老人从层层包着的手帕里，拿出了100元钱硬是塞给了她。

　　弟弟在姐姐的鼓励下，考取了巴三中，今年已经高二了。薛凤鸣也以497分的成绩被湖北民族学院录取。“我们成长中的每一步，都是许多好心人用爱搀扶的！”薛凤鸣常常提醒自己，“尽管我和弟弟现在仍面临着经济困难，但是有许多好心人在帮助我们，而且我还可以一边学习一边打工，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弟弟能比我幸福，我能够回报社会！”

　　记者附记：走在火峰村的那条小街上，薛凤鸣亲昵的问候着乡邻，乡邻们见到薛凤鸣脸上自然的浮现出欣喜和关怀。就这样，每走几步，薛凤鸣都会停下来与乡邻聊上几句，嘴里永远不忘的是那句句感人至深的“谢谢”。这种朴实让记者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

　　正在长身体的姐弟俩，每月仅四百多元生活费，薛凤鸣每次都会给弟弟三百。看着她脚上那双打了无数补丁的凉鞋、那间一无所有的狭小房间，再看看那永远微笑的脸庞、那些小大人似的举动，泪水一次次迷蒙记者的双眼。

　　如今，弟弟读高二，薛凤鸣又要到外地上大学，对于没有经济来源的姐弟俩，缺钱仍是一个急需解决的困难。薛凤鸣在本应无忧无虑的年纪就担起了家的责任，当记者问薛凤鸣有没有抱怨时，她坦然笑道：虽然父母不在了，但是有那么多好心人陪伴在我身边，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