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分享国家艺术基金看上去很美，花起来不易

国家艺术基金看上去很美，花起来不易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4-11-13 12:11

谭盾指挥《霸王别姬》。

文 |李澄

“获得国家艺术基金资助”，近年来频频出现在各家文艺团体甚至个人的演出项目宣传介绍中。这项旨在推动艺术创作和原创作品推广的国家艺术基金资助，已经越来越多地被作为对作品创作品质的国家层面认可，进而受到艺术院团和艺术家的追逐。但对于交响乐团这样的“高能耗”艺术团体来讲，艺术基金的“门槛”显得有些高，以至于不久前在业界有“拿到基金资助后才发现自己不仅穿上了‘红舞鞋’，还要倒贴更多的钱，因而想要退钱”的说法。虽然只是私下的“吐槽”，但却真实地透露出国家艺术基金在交响乐团层面，所遇到的一些规则上亟待解决的问题。

艺术基金是助力而非兜底

如何理解国家艺术基金，其实是申报艺术基金和使用艺术基金的关键。广州交响乐团团长陈擎曾经参与申报，也是基金专家评委之一（每年抽签决定），因此体会颇深。他认为，与交响乐团抉择和运作关系最大的主要是“精品创作”和“交流推广”这两个大项。精品创作应该是乐团的日常工作，不能带有功利性。乐团有了较高质量的成品，并且经过市场检验后，才有资格申报。他认为国家艺术基金的作用是助力推一把，而不是事先兜底创作经费。如果不这么想，乐团申报下来基金经费，演得越多亏得越多。

从申报项目比较成功的案例看，广交近期获得了两个大型创作项目资助，一个是委约谭盾创作的《霸王别姬》，一个是委约潘德列茨基创作的《第六交响曲“中国诗歌”》。特别是谭盾的《霸王别姬》，作为国际巡演的主打曲目，还第二次获得了国家艺术基金的交流推广项目资助。上海交响乐团近期的两个大型项目则不包含创作，主要是2017年和2019年两次国际巡演。上海交响乐团团长周平表示，他们主要在国际巡演方面使用国家艺术基金经费，因为巡演的时间段很短，不会超过基金规定的完成期限，而且巡演申请的项目都是很精确的，比如机票、运输费用、宣传费等，这些硬开销都发生在巡演当时，很容易结项。

但在精品创作这个层面，因为创作的周期本来就长，而基金设定的诸多限定导致到手的钱并不能全部使用，这也成为当下申请到艺术基金的交响乐团的一份尴尬。

基金对演出场次方面有限定，一般来说是必须在申报前先演10场，后来改成了8场。陈擎介绍，广交第一次拿到《霸王别姬》基金时，就是要演出10场，资助的钱才能到位。到潘德列茨基《第六交响曲》获得基金时就改为8场，但拿到钱之后还要再继续演出8到10场。虽然这一改变显然是考虑到很多乐团反映过的“演多亏多”问题，但并没有真正解决。还有比较极端的案例，上海爱乐乐团团长孙红告诉记者，他们申报的成功率虽然很高，但有一个项目竟然要求他们在一年内演出60场，“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场次限定带来尴尬和困境，在交响乐团中基本是一个共识，大家都认为这不符合交响乐作品的市场规律，也不符合交响乐团的运作规律。“是不是把交响乐团的演出和戏剧剧团的演出等同了？”孙红表示，还没有一首新创作的作品能够“一口气”演60场的先例，即便是8场、10场，也是不现实的。一个城市“吃不了”这么多场次，巡演外地更要增加巨大的费用，对于任何一支乐团来讲，如果它原本没有资金去支持的话，都是不堪重负。

创作的钱并不好拿。一个创作项目的周期通常都比较长，可能在两年左右，从前期创作一直到首演的资金投入都很大。但是国家艺术基金的项目资助，并不认可乐团之前的投入，只是资助乐团之后的行为。在资金的使用里，又有很大的比例是给创作的。所以，即便是广交、上交这样有优秀原创作品的乐团，也往往是拿到了钱却用不了。

基金“配套”难以兑现

前国家交响乐团团长、作曲家关峡参与了第一年的国家艺术基金评委工作，也为国交申报过国家艺术基金，但他从没有为国交申报过大型项目，而是选择规模较小、前期后期投入较小的青年作曲家培养和合唱团的项目。他注意到，艺术基金从项目资助演进到项目配套，要求地方政府主管部门为获得资助的项目配套提供一定数额的资金支持。“想法虽然好，但好像在这些年的具体操作上不太行得通。”他认为，这跟政策一开始的设计没到位、没有协调好有关。

“国家艺术基金在设计的时候是有导向的，你申请立项，我请专家评审，批准后给钱，地方政府就应该配套。但是很多地方政府配套跟不上，你申请你的，地方上就不管了。”关峡认为，设计思路的问题，导致艺术基金往省里走时状况频出。“在国家层面上申请到了，但地方政府在章程上没有。‘你们评审了一个作品，我们就必须花钱？’没法形成合力，就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你真正申请下来的艺术基金不足以支撑这个项目进行下去。”关峡举了个简单的例子，“一个项目需要150万元，但艺术基金只给了100万元，剩下这50万空缺没法补，那这个基金的目的也就没法达到了。”

的确，即便是身处经济大省的广交，也没有真的得到过配套国家艺术基金。陈擎说，目前他还没有听说有地方政府或地方财政对国家艺术基金有配套的政策支持文件。因此，就目前艺术基金的规则，要想申报成功并能够顺利完成规定动作，项目必须有启动资金，且能正常运行。所以那种空手套白狼、前期靠“说”去立项的项目，很难拿到国家艺术基金。即便拿到，之后也会很难进行下去。因为演一场赔一场，成本很大。

基金规则应更符合交响乐团规律

2017 年，余隆指挥广州交响乐团与男中音歌唱家袁晨野共同呈献潘德列茨基《第六交响曲》世界首演。

对艺术基金的吐槽，各家乐团大多集中在创作的时间节点和演出场次的数量上。孙红觉得演出场次与基金数额完全不匹配，比如一场演出大约需要40万元，基金给到108万元，但演出要求完成8场。像上海爱乐这样自负盈亏的乐团，肯定无法完成任务。他认为制定的规则应该更专业，更符合交响乐团的运作和市场规律，希望艺术基金及时修改场次要求，“鼓励创作也应该符合实际情况”。而对于创作基金，陈擎和周平两位团长都认为，周期的设定以及基金的使用都应该做出更符合交响乐团运作规律的调整。

乐评人、国家艺术基金评委王纪宴则从评委层面讲道，艺术基金不是“大锅饭”，它的认定应该更加有指向性。他认为目前获得艺术基金资助的项目有比例很高的名不副实，这个问题在地方乐团中相当普遍。究其原因也有评委专业性和身份方面的欠缺，比如精品创作基金的评委应该以作曲家、指挥家和音乐学院造诣深厚的学者为主，这样才能体现出国家艺术基金的专业性、严肃性、公平性和权威性。

- THE END -

责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