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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游 | 且去看花：昆明斗南花市考察记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4-11-12 09:21

文：孟榕

图：梁昭孟榕

正是秋寒初降的九月下旬，四川大学文学人类学学科点师生来滇旁听“人类学高级论坛”。因久闻斗南花市之盛况；又因同行几位老师同学前几日在彝苗地区调研得知“花农”线索，想要继续追踪，一行人遂乘公交、地铁前往，欲一睹“中国乃至亚洲最大的鲜切花市场”之实景。去程正是傍晚，轻轨窗外金鳞万点。情随境迁，付老师的一句诗甚是应景：“三江源的七匹狼与花儿在窗外奔跑”。

临去之前，对斗南花市的规模并无预设。及至出了地铁站，先吃惊不小——初见只是盆花中心，竟拉拉杂杂占据几百平方米，四五条街多铺面。店中所售，皆各色多肉植物，满眼繁杂，无从辨名。正是擦黑时候，铺面或已陆陆续续拉下卷闸，或阖家吃饭，整个多肉培育园区静谧悄声。只有有炒土豆的酱油香味悄悄散发着。

由此前行十五分钟路程，才是此行正式目的地——斗南花市。一路看去，周边多与花相关的商铺：永生花、精油、化妆品、花制食品、鲜花包装材料……逐渐往里走，才是鲜切花交易中心。此时已经有花农在外摆摊。各色花朵，竟多不能识。花农捆康乃馨的架势，却和家乡农人大刀阔斧捆胡麻一般，同样地一心做活，面无表情。如此，方体味到马克思关于“矿物商人无法体会矿物之美”论断之精辟。带着各自田野任务，众人分散田野。遂信步往交易中心内部走去，已经有花商在交易中心等候。大厅中部有四位数标牌，用以标志摊位，足见交易中心之规模。只见花商们细心看花，夹出杂瓣。也有买主用小巧手电照射花朵，选花的表情甚是严肃。交易中心有运花车，一辆约十节车斗，碌碌地经过。眼看他们生意如此忙乱，不是访谈的好时机，便只好闲观。如果将花农、花商和本地买主视为田野对象，那么，笔者和田野对象属于两种语言系统：对于笔者而言，花的计量单位是“朵”，在成都一朵玫瑰大约二到五元左右。但是对于他们而言，花的计量单位竟是“把”（一把大约一公斤多），价格也十分便宜，一把红玫瑰大约两元便可以买到。除了计量单位区分出的“你”“我”外，花商们对于花朵的精确区分也令笔者望尘莫及。笔者自诩为爱花之人，平日所能区分者，也仅是夹竹桃、龙葵、玫瑰、月季、菊花、满天星等等大类。但是在斗南花市走了一圈，他们所指和所说，皆是“小白兔”、“荔枝”、“公主”、“丝绒”等品种名。对于品种的准确分类，便区分出一般赏花者和以此为业者。赏花之事，重在天气、情境、光线和心境，花朵本身竟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卖花之业，则须有识别花朵质量的准确眼光，如此观之，识别花朵品种竟还是相对较低的职业需要。

经过与门口保安大叔之闲聊，遂了解到：斗南花市成立至今已有三十余年，五度迁址，盖规模日益弘大，原址无法满足交易需求之故。现今，斗南花市占据着全国大多数献花市场份额，甚至出口到外国。凌晨三点，便有飞机开始运花到全国各地。谈及此处，我不禁问到：云南鲜花市场是否一直这样红火？保安大叔答曰，不知。他所知者，仅出生后事耳。于是我便问：那么在鲜花产业之前，云南主要产什么？保安大叔便说，应该是蔬菜——云南鲜花产业之脉络，虽无法完全从大叔的口述中复原，但是斗南花市三十年来的发展史，却是中国经济发展的一面镜子。正如杰克·古迪在《花的文化》中讲到，在非洲等部落中，人们并不太欣赏花朵之美，他们更看重植物之果实、花朵等可食部分。而在中国等经济较为发达的地区，才形成对花朵的欣赏传统，乃至诞生“花中四君子”的文人精神比附序列。

归来途中，学妹们带着用纸箱装好的玫瑰花，预备托运到成都。自己一向务实，遂问道：花总会谢，为什么不买一些可以用很久的东西？学妹婉霏笑道：“虽然会谢，可是把它插在花瓶里，看着就很开心”。这样一想，倒也很有道理。那么，在时有猛虎出没的生命之林里，我们暂且看花吧。

附地铁诗歌接龙：

我们一起去看花吧

今天我们坐在地铁上

大家面对面有说有笑

三江源的七匹狼与花儿在窗外奔跑

有人聊起了下午的会议

有人说到了昨晚的歌曲

但我更期待七站后的花市

呵欠打出梦境里的彗星群

众人仰望恐惧，如此美丽

会后的疑问填不饱我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