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冲刺世界地质公园凭什么②：红石林景区=“古丈阶”金钉子？

现在好像什么都喜欢打着“网红”的旗号，

随着小视频的传播刹那间就爆火，

大家被煽动着一定要去打卡。

在我们追逐网红潮流的时候，我们忘记了思考，忘记了学习，忘记了还有更美的风景。

湘西红石林景区，独特的地质地貌，世所罕见的地质遗迹，比“排碧阶”还要早两百五十万年的“古丈阶”就在景区内。

很多人都知道红石林，

却并不知道“古丈阶”金钉子，

那么，看完这篇文章，希望你能明白它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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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石林景区在古丈

古丈藏在湘西崇山峻岭间，县城就躲在河两岸的峡谷里，古阳河穿城而过。

古丈小得不能再小了。一个县城，到现在都还不必用红绿灯。每天早上，广播站喇叭一放，全城都听得见。我在中新社记者期间，到过湖南一百多个县市区，还从来没有发现比古丈小的县城。

就县域来说，古丈不是湖南最小的，郴州嘉禾还要小。我去过嘉禾，县城车水马龙，要是没有红绿灯指挥，一切都会乱套。嘉禾县域比古丈要少五百多平方公里，但人口却是古丈的三倍还要多，县城繁华不言而喻。

古丈城小，我认识古丈的时间也不算太长，但它给我的感觉是小家碧玉、小巧玲珑和小中见大的。

第一次去古丈，大约是二十多年前在湖南机电学校读书，一个向姓校友住在县城，我们坐火车去他家玩。车到站时，他说，下车了。我一看，火车头还在山洞里，车尾也在山洞里，只露出两个车厢让人上下，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时候，我记得在县城桥头每晚还有山歌会。一大群人凑在一起，总要对几首山歌，什么沿河腔、高山腔，腔腔风情。

酒不醉人人不自醉，不唱山歌不开怀。

古丈人爱唱歌，也出歌手、歌唱家。

很多湘西人介绍家乡时，总要用自问自答的口吻：“湘西在哪里？在沈从文书里、黄永玉画里和宋祖英歌里。”

宋祖英就是古丈岩头寨人。她把湘西装进《小背篓》，背下吊脚楼，背出山洞洞，背到外面的世界……还有，宋祖英的前辈何继光也是古丈人，他用桑木扁担《挑担茶叶上北京》，走湘西，出洞庭，茶香飘万里……

古丈最让人难忘的还有广播。县城山坡上至今还立着几个高音喇叭，中国新闻、全球消息总以最快的速度越过千山万水，每天三次准时地搅拌着人们的生活。

前些年，有人以影响休息为由，叫停了喇叭。不少古丈人一下子觉得生活中少了点什么，上访、请愿、打官司。最后，喇叭又响了。

古丈人爱唱山歌，爱听广播，也爱喝茶。

茶叶是古丈另一张响亮的名片，唐代即为贡品。一九八二年，古丈毛尖还曾入选中国十大名茶之列。

人们说古丈之小，常用“一家炒辣子，全城呛鼻子”来取笑，其实有些夸张。但每到采茶季节，全城都是新茶的清香，一点不假。

古丈县只有十五万左右的人口，但茶叶面积人均有一亩多，是名副其实的茶业大县。

“青青茶园一幅画，彩云深处有我家。阿哥阿妹在采茶，采不完的悄悄话……”

“三根杉树一并排，三个茶女一样乖，旁边两个我不要，中间那个跟我来。”

古丈人的爱在茶园里生长，古丈人的情在茶水间荡漾，古丈人的梦在广播中飞扬。据《古丈坪厅志》的记述：古丈，“古则居今追昔之辞，仗则两军对敌之号，坪则王道平平，履道坦坦之谓也……后仗作丈，取均田丈地意。”

古丈，一九一二年才建县。但一个“古”字，冥冥中却暗示着它还有某种未曾发现的久远与神奇。

在二OO八年春天的阳雀声里，这种猜测终于变成了现实：国际地质科学联合会传来消息，全票批准了“古丈阶”这颗“金钉子”。

这是中国第七枚、湖南第二枚“金钉子”，它的剖面位于古丈罗依溪镇，为寒武系第三统第七阶地层。

因为这枚“金钉子”的发现，国际地质科学联合会把第七阶命名为“古丈阶”。

“古丈阶”距今约五亿五十万年，比第八阶的花垣“排碧阶”还要早两百五十万年。

古丈“古”不“古”？古色古香，古往今来，来日方长。

地质学上的“金钉子”，是全球年代地层单位界线层型剖面和点位的俗称，是地质调查和重建地球演化历史的统一时间标准。

一枚“金钉子”，标志着一个地质年代的结束，也意味着一个新的地质时代开始。

正如我在《湘西申报世界地质公园行：十八洞景区》一文中提到，年代地层单位系统的确立和人类历史时期的划分差不多。每一个人类历史时期有时间期限和活动事件，每一个年代地层单位也有所形成的岩石与地质事件。

我们在古丈“金钉子”保护区宣传栏上发现，原来这枚“金钉子”依然是著名地质学家彭善池先生的发现。同行的湖南省地勘局四O五队总工程师刘伟告诉我，中国目前发现十一枚“金钉子”，彭善池先生团队贡献了三枚。

△湖南湘西两颗“金钉子”的发现者，中国科学院南京古生物研究所彭善池研究员。

彭善池是湖北荆州人，中科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研究员，曾任国际地层委员会副主席和寒武系分会主席。

寒武系是地层表述单位，寒武纪是地质年代，它从距今五亿四千万年前开始，时间跨度五千四百多万年。

刘伟说，五亿多年前，我们所在的武陵山区都是海洋，眼前的石头，都是在海洋中形成的岩石。原来寒武纪其实并不寒冷，气候温暖，海平面升高，淹没了很多陆地，为物种诞生和演化创造了很好的条件。寒武纪地球最繁盛的节肢动物是三叶虫，它们多是底栖的，行动距离有限。而另一类叫球接子的三叶虫，则满世界地漂游。

刘伟指着地上光滑光尾球接子三叶虫放大的模型告诉我，这虫子其实只有米粒大小，多为卵圆形或椭圆形。

球接子三叶虫爱“玩”，如今在全球都能找到它们的化石。也就是说，确立这枚“金钉子”的过程，需要参与国际竞争。古丈“金钉子”确实来之不易，从发现研究到正式确立，前前后后花了近二十年时间。

二OO八年三月，由中国提案提议以罗依溪剖面发现的三叶虫层型战胜了对手。因为它位于古丈县，所以命名为“古丈阶”。

“金钉子”发现以后，按照国际地层委员会的要求，必须在三年内建立永久性标牌，并承诺对其进行有效保护。

罗依溪剖面本来就因为本世纪初修路而出现的，为了更好的展示“金钉子”，这条省道进行改线，尽量往酉水岸边靠。如今由三根石柱堆砌而成的古丈“金钉子”标志，就矗立在酉水河畔，直指苍穹，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

同时，为了进行科普宣传，在附近不远的罗依溪镇上，还建了个“金钉子”陈列馆。陈列馆位于红石林国家地质公园博物馆内，看得出它们现在的范围关系。

那么，在轰轰烈烈的地质事件中，它们是否也有某种奇妙的关联呢？

一切看似偶然的巧合，实则是使命的必然。

古丈“金钉子”钉在了寒武纪，红石林的形成则在奥陶纪。

寒武纪和奥陶纪，是两个相邻的地质年代，如中国封建王朝的宋与元、元与明或明与清。与人武力实现朝代更迭差不多，地球的物种灭绝也遵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

在寒武纪末期和奥陶纪开始，距今约四亿八千五百万年左右，气候温和，地球很多地方都被浅海掩盖，海生生物空前繁荣。那时候三叶虫的统治地位摇摇欲坠，如笔石、珊瑚、腕足类、海百合、苔藓虫、头足类等动物蠢蠢欲动。

在红石林角石化石旁，刘伟告诉我，当时肉食性动物角石进入繁盛期，三叶虫虽进化出许多防御性针刺，但它们已不再是地球“主人”了。

角石在红石林随处可见，外形犹如竹笋，壳面饰有波状弯曲的横纹，纵切面磨光状如踏，白色化石光彩照人。

往事亿万年，弹指一挥间。正当角石们在大海中追逐三叶虫的时候，地壳正由寒武时期的伸展拉张逐步变为挤压运动，并出现隆起区和凹陷区。部分隆起露出海平面成为陆地，面积不断扩大。古丈红石林的形成，也正是这一地壳运动的产物。

据刘伟介绍，自中奥陶世开始，大量陆源碎屑进入这个海相沉积盆地，同时带入大量的三氧化二铁，俗称氧化铁。

氧化铁呈红棕色调。刘伟认为，古丈红石林的岩石色调，是在沉积期或成岩期就有的颜色，而非后期氧化或风化作用形成。这个时期化学成因或生物化学成因的钙质不充分，加之陆原碎屑的注入，造成钙质凝聚成团块，如瘤体般。

关于红石林里不少呈“宝塔状”外貌，层层叠叠，刘伟说，那是因为大海韵律式沉积，岩石中钙质和泥质出现周期性富集。由于水力的作用，钙质物质更容易风化流失，因此呈现出凹陷和凸起的“宝塔状”外貌，蔚为壮观。

因长期从事古丈红石林的研究，刘伟甚至给我们大致算出了“宝塔状”每一层的沉寂时间为三万年。

他说，红石林都沉积了两套岩石地层，一套以红色为特征，一套上部以灰绿色和紫红色调互层为特征。两套地层岩石沉积总厚度约为一百五十米左右，在中奥陶世长达一千一百六十万年的中，每百万年沉积速率约十三米。假如“宝塔状”的韵律厚度在四十厘米左右，按每万年沉积十三厘米计算，可算出大致需要三万年。

一边听刘伟讲解，一边摸着红石林的石头，我们用手比划着层层叠叠的厚度，不由地感慨万千！四亿多年就这么过去了，仿佛一瞬间。人生短短几十年，在大自然面前何等渺小。

唉！一亿年太久，只争朝夕。

我们是雨天进入红石林的。从“金钉子”标志处开车去，四十分钟的行程。

红石林是国家地质公园，以奥陶系浅海碳酸岩台地相沉积构成主体，核心面积超过八十四平方公里。红石林覆盖红石林镇和芙蓉镇酉水南北两岸，是世界上目前为止发现面积最大、分布最广的红色石林。

我曾无数次到过红石林。发现它颜色还会以天气的变化而变化。晴天的红石林，眼前一片紫红。阵雨过后，一下子变成了褐红。雨过天晴，石头又魔幻般地变回紫红。这次由于绵绵细雨下过不停，眼前的石林是灰黑色的。

刘伟说，红石林的主要成分是碳酸盐，碳酸盐遇水后，一般会发生轻微化学反应，从而使表面颜色变淡变暗下来。但再怎么暗淡，红石林“骨骼”是强健的、雄伟的、层层叠叠的、菱角分明的。

沧海变桑田，海枯石未烂。这才是红石林的灵魂之美。所以在红石林玩，不可匆匆地赶路，有时候要慢慢地走、静静地想、傻傻地坐。

过去，我常如赶集般来红石林，走一圈，拍几张照片，发个朋友圈，似乎就到此一游了。

年初，带儿子到红石林民宿住了一晚，我才明白，这里的美是需要停下来欣赏的。那晚，我们就住在石林的木屋里。一尊尊石柱巍然耸立，仿佛哨兵般地站在眼前。夜风吹过，松树在头上窃窃私语，石柱岿然不动。

不知什么时候，月亮悄悄爬上了树梢，一只山鸟突然滑过枝头，只听见有东西掉下来，落地的声音，轻轻的、脆脆的、痒痒的。

坐在木屋前，燃一支烟，举杯邀明月。杯中装的不是酒，是茶，古丈毛尖，月亮就盛在茶杯里，美得令人心痛。

儿子还不晓得“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的意境，更不知道花开花落本就是天籁之音。

月亮在孩子眼里，可以“呼作白玉盘”，可以“低头思故乡”，但还没有“千里共婵娟”的牵挂与思念。

我告诉他，红石林过去曾经是茫茫大海。他突然来了句“海上生明月”，却又不知道“天涯共此时”的韵味。

此时无声胜有声，道是无情却有情。

我想，去红石林玩，如果不在那里住上一晚，那么是无法收获这种美妙的。住一晚能碰上月夜是幸运，可下雨下雪也不错，就算没有风花雪月，在黑夜静静地和石头对视那么一会儿，也是一种享受。

在红石林景区范围内，还有个坐龙峡。这个长约四千米、落差三百多米的峡谷，需要人攀沿而上。

峡谷中有石板路，有粗朴的板栗木栈道，有深嵌岩石中的脚踏钢片，还有摇摇晃晃的木桥和匍匐而上的铁梯……一路行走，脚下怪石嶙峋、溪水潺潺、泉水叮咚、铁链清脆，但须集中精力，打不得野眼、分不得神。

红石林景区内，还有个老司岩古村，这在武陵山区都是一个少见的中国传统村落。不知这古村落建于何年，它的名字和世界文化遗产老司城遗址的“老司”一样，总让人浮想联翩。

老司岩现有大面积古城墙，有一座斑驳的伏波庙，还有不少摇摇欲坠的老房子和杂草丛生的古栈道……我的文友王连华是老司岩人，言及家乡，他总忘不了谈明清时期的繁华与鼎盛：王村（今芙蓉镇）一条街，不敌老司岩一壁岩……

老司岩的城墙全是青石堆砌而成，高高的，厚厚的，长长的，看得出其中的艰辛与富贵。

老司岩曾是酉水边重要的军事前哨，我认为关于它历史，至少可以推测和始建于一一三五年的老司城差不多。老司城过去叫福石城，是因为它的建立者是彭氏土司第十一代彭福石宠。后来改为老司城，会不会和老司岩有关？

要知道，明洪武六年，也就是公元一三七四年，永顺彭氏土司下辖三州六峒，老司岩可是麦着黄峒长官司治所在地。老司岩在酉水南岸，与北岸王村（芙蓉镇）隔河相望，也就在红石林下面，随着水路交通优势的没落，一切都远去了。

如今，老司岩的那壁岩还在，可王村（今芙蓉镇）那条街早已不是那条街了……那条街千年以后依旧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这壁岩呢，残垣断壁，籍籍无名。

古今多少事，回首一伤神。这种现状，仅仅是交通不便的原因吗？那么与芙蓉镇更近的古丈“金钉子”这个世界级品牌，就在大路边，为什么也冷冷清清呢？

我无数次到“金钉子”边徘徊，仔细看完了每一处文字，却发现，多是群众无法看懂的专业术语。我想，为什么不在严谨的科学定义之余，来些通俗易懂的语言呢，哪怕讲一个故事都比板着严肃的面孔要好。

其实古丈也好，花垣也好，完全可以把“金钉子”三个字做得醒目些，像芙蓉镇把溪州铜柱模型做得那么大，都未尝不可。要知道湖南就这“两枚”地质界的“奥运金牌”，又全在湘西，再怎么张扬都毫不过分。

但说实话，行走湘西，我也明显感觉到了，家乡人对“金钉子”的了解程度，远没有山水风情那么熟悉和自豪。

在网上查阅湘西地质相关资料，很少，而关于“金钉子”景点的旅游线路，几乎没有。这与目前拥有“金钉子”的省份浙江、湖北、广西及贵州相比，差距不小。

多么希望，湘西能把这两颗“金钉子”也像宣传山水、茶叶和风情那样，写成歌，谱成曲，让宋祖英们广泛传唱。或者把“金钉子”写成文、绘成画，编成故事，像沈从文和黄永玉笔下的湘西，成为走向世界的又一张新名片。

还有，我这次专门去了红石林国家地质公园博物馆，发现里面陈列的“宝贝”真多，再一了解，平时几乎无人问津……可我发现，从湘西走出去的“三叶虫”化石，在北京、上海、长沙等地质博物馆，常常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人们像读古丈“古”字解释的那样，在抚今追昔，在低头沉思，在念天地之悠悠......我也时不时地会挤进去。

看到不少化石来源地还标着湘西那些熟悉的地名，我感到一种深深的自豪，又有一种涩涩的酸楚……

也许，这就是爱吧，意念中的热热乎乎。

作者：刘明，男，湘西人，中新社原记者，十八洞村、大汉控股集团等单位和景区宣传策划顾问。曾被评为新华网十大名博、感动家乡十大人物。

END

“你好大湘西”（微信号：jsqmwh）整理编辑，素材来源：红网论坛，作者：刘明，摄影：刘明、李文胜、彭司进、龙献文、刘喜国、张术杰，部分红石林照片由湖南华夏投资集团提供，图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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