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龙水仙】【连城璧*花无谢】璧语花香（6）

 第六章

这个帝君有点怪

    君苑，如今已是连城璧的行宫，位居无极山东端太平峰，与山颠的月幽宫遥遥相望，上有曲径相通，中有浮桥相联，下有山路绞错，其间遍布似锦繁花、浅溪古潭，参天古木。从太平峰东望，则是无尽大海，波涛汹涌，水漫天际。

    当初花无谢龙廷退隐之后，便落居于此，最喜欢在崖边荡秋千，喝着愚人醉，一面观山，一面赏海。如今，换了主人，早该是另一番风景，另一番气象，谁知踏入君苑那刻，“小白猫”的心思又凌乱了几分，眼前一草一木、一石一水，除了时光浸染的痕迹之外，亦如从前一般。

    妖娆月色下，那片白碧桃与轮回梅粗壮了许多，花期已过，只留浓浓郁荫，与宽敞的石子路。君苑是一座木屋，简朴大方，幽静素雅，檐角下那串风铃，还是他亲手挂上去的，屋前那株万年菩提，依旧峻拨隽永，这一重一幕，太过熟悉，仿佛花无谢从未离开过一样。

    “喂！狸花猫，你鬼鬼崇崇地在干什么？不怕魑魅再来找你？”张扬打断了“小白猫”的思绪，虽是一句玩笑语，却又引起冬冬与连城璧的注意，“小白猫”有些心虚，垂下头，避开他们的目光，辩解道：“谁……谁鬼鬼崇崇了，我只是好奇陛下怎么会住在这么普通的地方！”

    陪在连城璧身旁的冬冬不由莞尔，“阿花，你刚入月幽宫不久，又是第一次来君苑，自然不了解此地的妙处。”说着，他环顾自周，“君苑一年四季皆有极至美景，春有桃梅争妍，夏有万色花海，秋有火枫金粼，冬有玉穹碧雪……”

    “小白猫”心下也随着冬冬唸唠起来，“朝有佛光云海，暮有万鸟回巢，晴有海市蜃楼，雾有……”诸如此类，都是他一样一样发现的，现在反到要他们一一来解释，“小白猫”无言以应，只是怏怏地噢了一声，当作回答。

    张扬看不过去了，弹了“小白猫”的脑瓜，“狸花猫，怎么这么没精神，让你在陛下身边侍候，可是无上荣光，别人做梦都想有这机会呢，你到好！”

    有精神，他有精神得了吗，面对连城璧不说，他还要侍候他，更加郁闷的是，愚人醉哪里是晓景藏的呀，分明是花无谢自己酿的，埋在后屋的水潭旁。

    帝君金口一开，说要喝愚人醉， 因为无人知晓这愚人醉藏在什么地方，可急坏了冬冬与张扬。派人去找师父，只怕远水解不了近火，张扬倒还好，让他急一急，磨磨性子，可连带着冬冬如此，“小白猫”有些过意不去，至少入月幽宫这两年，冬冬身为大师兄，对他是照顾有佳。

    本着前世那点儿朦胧记忆，来到水潭旁，还真挖出来几坛。看着连城璧独坐亭廊，一手握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对月自饮，“小白猫”顿觉肉疼，那可是他最喜欢的愚人醉呀，一番辛苦下来，却为别人做了嫁衣，心中愤愤，觉得老老实实当个小人物挺好，前世的记忆真是吃饱了撑得跑回来虐自个儿，没精神！他当然没精神！

    这时，冬冬又旧事重提。有关魑魅祸患，月幽宫上下已严阵以待，飞鹰传书至龙廷及各地域主，防范于未然，只是眼下东域君临城的危险最大，连城璧与魑魅几番较量中，虽未吃亏，但未找到附体真身，除他不掉，亦是十分棘手。

    晓景上神又未在月幽宫，所以一切大事，自然由连城璧全权处理，冬冬想要寻求一个解决之道，而连城璧给出的宵禁之策，着实令冬冬与张扬不知如何作答。

    “小白猫”看出当中异样，寻思连城璧的主意虽然简单粗爆，但绝对行之有效，可为什么两位师兄神色讳莫，眉宇间还带着几分欲言又止。悄悄地拉一下张扬的袖子，“那个……二师兄，你们觉得连城……陛下说的不对吗？”

    张扬两只眼睛盯着坐在木几旁的两人，见他们还在商议着魑魅之事，方才蹲下身子，“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个鸟，陛下的对策固然好，但也得附和实情不是，特别是君临城这个地方，人族妖族都安逸惯了，魑魅都成传说里的故事，如今听说真身现世，指不定多兴奋，有些不怕死的，或许还要亲自去瞧瞧呢！”

    “啊？君临城的百姓都这样了？”“小白猫”很惊讶。

    “你个胆小鬼整天躲在花木园里，哪里知道山下君临城百姓啥样？”张扬又侧下身，声音压得更低，“老子告诉你，君临城里好玩的可多啦！如果真的下令宵禁的话，估计城中的百姓都得气炸庙，就是老子还寻思着明日庆典要不要在雷台上试试手，头筹铁定是老子的，就是非得穿上他们那套可笑的衣服，可现在……完蛋！”

    “什……什么？”“小白猫”听得稀里糊涂。

    “哎，你才来多久，不知道君临城的风俗，很正常，城里除了迎春年之外，顶属这花神节最重要了，一般五年一小庆，十年一大庆，而明日的庆典正是十年大庆，而且是整一千年，大庆中的千年庆，君临城从城主到百姓为这个庆典，三年前就早早准备了，你说这节骨眼上戒严，多可惜啊！”

    “那你和大师兄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不知是“小白猫”的声有点大，还是一人一猫窝在角落里太惹眼，连城璧有意无意朝他们那边望了一眼，张扬见状，慌忙在“小白猫”的脑袋上狠敲了一下，“你个狸花猫，少胡说八道，小心下次老子剥了你的猫皮！”

    他这个抽什么疯啊！“小白猫”双手捂着头，疼得要掉眼泪，最终还是咬牙忍住，“二师兄，话说到一半，就没下文，还动手打’猫’，你当我阿花是吃素嘛，等着！”

    结果，报复的机会没等来，却等到了君临城的城主舒松前来进谏。

    因魑魅现世一事，早已满城风雨，各地属臣齐聚城主府邸，吵了半天，也没吵出什么。舒松顾不得深夜讨扰，直接来到月幽宫，听说晓景不在，心凉了半截，又得知帝君在此，凉的半截心又热了回来，抱着姑且一试的想法，来到太平峰，结果出乎意料的顺利。

    连城璧并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开门见山地下达了君诣。而同样的，舒松脸上的表情也如冬冬、张扬那般，有些为难，又有些无奈，离开之后，连城璧也径直回到木屋，自顾自地休息去了。只留下冬冬与张扬四目相对，不约而同的叹息一声。

    “狸花猫”，听到张扬的叫声，“小白猫”本不想理他，结果被他一把拎起来，扔同桌子上，“把这儿收拾干净！”

    “小白猫”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凭什么？”

    “因为你最小”张扬不停地指着冬冬和自己。

     “你瞪大眼睛瞧瞧！”“小白猫”用那粉红的爪子指着自己，“我是只猫！”

   “哈哈哈，终于承认自己是猫不是狐啦！恭喜！恭喜！你总算看明白自个儿了，但你还是最小的，所以还得收拾桌子！”

    看张扬那一脸蛮横的样儿，“小白猫”狠不得将他挠成红烧肉丝。冬冬看不下去，“师弟，还是叫其他弟子收拾吧，阿花也累了……”

    “哎！”张扬打断道：“师兄，这三更半夜的你找谁去，来，我推你回房。”说着，张扬就将木轮椅推得老远，再回过头，“狸花猫，好好干！”

    “小白猫”冷哼一声，蹲坐在桌旁，闻着愚人醉的酒香，苦藏的馋虫在腹内开始翻江捣海地闹腾开来，口水不停地往下咽，僵了半晌，再也把持不住，将所剩无几的酒，悉数倒进碗中，小舌头飞快地舔起酒蕴在口中，不忍咽下，感觉那味道变得更加香酵浓郁了……

    许久许久……不曾尝到这熟悉的味道了……花无谢感动地想哭。

    青碗被舔得干干净争，“小白猫”意犹未尽，想要起身收拾碗筷，顿觉头重脚轻，天旋地转，“小白猫”苦笑，半碗酒就变成这样子，到底不是从前的花无谢了，酒量浅淡得跟砚台上磨出的墨水差不多……

    然后，他觉得自己趴在桌上，然后，视线渐渐模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直到一股剧力将他弄醒，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眼前映出一张森寒的脸——连城璧的脸，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立刻醒过神来，已是翌日清晨，朝阳尚未发光，而自己恢复成了人形。更令人尴尬的是，此刻他大半个身子都在对方的怀里，脸颊一热，急急退后，却被连城璧将整个人都搂在怀中。 

    花无谢又羞又恼，又惊又怕，心道：他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

    “陛下！”花无谢试着提醒他，怎奈他仍然风雷不动，眸光时而热烈，时而冰冷，时而温柔，时而锐利，几欲洞穿他心魂深处，直到额间传来阵阵淡凉，花无谢方才有些明白，他一直看的，并不是他，而是他额前忽而浮现的朱砂痣，仿佛那点殷红牵扯着他所有的苦与痛，花无谢糊涂了，莫非这朱砂痣背后隐藏着什么。

    感觉到他的指尖在颤颤发抖，“陛下，我是狸花！”他再次提醒道。

    游走方外的心魂终于飘回，连城璧缓过神，轻轻地放开花无谢，目光料峭，在凌乱桌上淡淡地扫一下，落到干净的空碗上，“剩下的酒，是你喝的？”

    花无谢红着脸，点点头。

    “你叫狸花！”连城璧端坐在亭廊围栏处，“今天多大，家住何方？”

    他没事儿吧！觉得从前和他说话没这般困难啊，如今怎么变得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可他又是天下之主，天下之主的问题，他不能不答：“狸花是我刚入月幽宫时师尊给取的名字，恩……我今年十八岁，曾在东南两域交界的小周山上住过一段时间。”

    “父母尚在？”

    干嘛？要查他宗祖十八代？

    “我不知道父亲是谁？只和阿娘相依为命，后来阿娘死了，我就为小周山的山大王采药，后来小周山的山大王被二师兄揍个半死，他连人带小弟一起归顺到月幽宫，再后来，我就成花木园的掌事！”

    这是阿花的真的不能再真的经历，以花无谢的经验，对付连城璧这种人，最好还是实话实说，因为若他真想知道什么，必定会不惜一切人力物力财力去寻找答案，而现在的他绝对有这个能力，也绝对有这个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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