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牛

牵牛 | 这是传统文化中的七夕花？

时间:2021-08-14 18:56来源:三联中读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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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联中读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王辰（笔名：天冬），本堂课的第一节，我们来聊聊牵牛花。

　　一般在立秋节气前后，我们会遇到一个中国的传统节日——七夕。从古代开始，七夕节的风俗一点一点完善，比如乞巧啊、拜魁星啊，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就是在夜晚观看牛郎星和织女星。唐朝诗人杜牧有一首知名的诗叫《秋夕》，是这么说的,“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在民间传说中，七夕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而我们今天要讲的秋天的花，也和牛郎织女相关。这种花就是牵牛花。

 牵牛花

　　这是传统文化中的七夕花？

　　在唐朝的时候，“牛郎织女”的故事里，牛郎一般不叫牛郎，他的形象还是个放牛的，名字叫牵牛；对应天空中的星星，也不是现在的牛郎星，而是一个叫“牵牛”的星官。中国古代的星官，有点像是现在的星座，这个星官叫牵牛。

　　从一些考古学的资料来看，在先秦的时候，牵牛和织女就是成对出现的。到了汉代，《古诗十九首》里有一首说，“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到了魏晋南北朝，牵牛织女就有了明确的形象，男耕女织，关于它们的传说，基本上就和现在差不多了。

《银河月》

选自月冈芳年绘《月百姿》

　　正因为牛郎当时叫牵牛，牵牛星和牵牛花正好重名，牵牛花本身，也在立秋前后集中开花，所以牵牛花就理所当然成了七夕最有代表性的植物。古时候人们能看到的牵牛花，开花是蓝色的，也和放牛的劳动人民穿的粗布衣服颜色近似，所以牵牛花就被传说成了牛郎穿的衣服，而且这个衣服，还是织女亲自给缝制的。宋朝诗人杨万里有一组诗，写的就是牵牛花，其中有一句说，“天孙为织碧云裳”，这里说的天孙，就是织女，诗的意思就是说，牵牛花是织女给牛郎制作的衣服。

　　听到这儿，您是不是觉得，有个问题好像没说清楚？牵牛花和牵牛星重名了，那牵牛花的名字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它和牛有什么关系呢？

　　“牵牛”的名字从哪儿来？

　　在南北朝的时候，有一位本草学家叫陶弘景。关于牵牛花的名字到底从哪来，他是这么说的：“此药始出田野人牵牛谢药，故以名之。”什么意思？就是说，把牵牛这种植物当作草药，治好了病，老百姓牵了一头牛过来，表示感谢，治病的钱，开药的钱，不给了，拿牛来抵账。

　　牵牛这种植物，到底哪儿能入药？古代通常是用牵牛的种子当药材的。而且，牵牛不是和牛有关系吗？中国古代把天干地支里的十二地支，和十二生肖，搭配在一起了，我们都很熟悉，就是子鼠丑牛、寅虎卯兔……您听啊，丑牛，地支里面的丑，是和牛搭配在一起的，所以“丑”这个字就用来代表牛。牵牛的种子作为药材，黑色的种子就叫“黑丑”，黄白色的种子就叫“白丑”，这两种放在一起，合称“二丑”。

　　说完牵牛的种子，我们还是重点来说它的花。前面提到的杨万里是个牵牛花爱好者，他不但了解很多关于牵牛花的历史掌故、民间传说，也对牵牛花非常认真地观察过。他在诗里面写道，“素罗笠顶碧罗檐，晚卸蓝裳着茜衫”，说牵牛花的花冠像是斗笠（就是古人防雨的时候头上戴的斗笠）。牵牛花的这个形状，在如今，人们通常说是喇叭形，所以民间又把它俗称为“喇叭花”。

斗笠

　　杨万里的诗句里提到，又是蓝裳，又是茜衫，蓝就是蓝色，茜色指的是红色或者紫红色。牵牛花的颜色，会从蓝色变成紫红色，这个肯定是杨万里经过仔细的观察以后，得出的结论。牵牛花的花冠，刚刚开放的时候确实是蓝色的，如果它的花在阳光下晒着，就会渐渐萎蔫，缩成一团了。但如果不在阳光下晒着，一朵花开的时间能够长久一点，花的颜色就会从蓝色渐渐变成紫红色。

　　我自己栽种的牵牛花，其实想看到它的花从蓝色变成紫红色，是需要特定的条件的。如果赶上阴天，花已经开了，但白天一直没有什么阳光照射下来，花冠就不会很快缩起来，它的颜色就会渐渐变成紫红色。当然，如今还有牵牛的一个近亲物种，叫变色牵牛，在我国东南沿海地区能见到野生，在其他一些地区也有人栽种，它的花就更容易观察到变色现象，由蓝色变成紫红色。

　　杨万里这个牵牛花爱好者，还在诗句里说，牵牛花在清晨的时候很开心，到晚上就发愁了，因为牵牛花是每天清晨开放的。北宋的才子秦观秦少游，也写过牵牛花的诗，里面说，“仙衣染得天边碧，乞与人间向晓看”，也是同样的意思，是说牵牛花是迎接破晓的花。

　　如今常见的牵牛花有哪些种类？

　　虽然说唐宋年间，我国的人们就很熟悉牵牛花了，但这种植物其实不是我国的原生植物。目前植物学家认为，牵牛花的原产地是美洲，而且在“地理大发现”之前，差不多在晋朝，牵牛花就传入我国了。究竟牵牛是怎么从美洲来到欧亚大陆了，至今在学界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但牵牛花的近亲，后来也纷纷从美洲出发，进入了我国，比如前面提到的变色牵牛，还有裂叶牵牛、圆叶牵牛，这些植物如今在我国，同时具有好几种身份，它们中的一些种类，现在是常见的观赏花卉，同时在一些地区，它们也是常见的杂草，而且都成了外来入侵物种。

　　裂叶牵牛和牵牛比较相似，但花比牵牛小，叶片掌状深裂。也有人认为，裂叶牵牛和牵牛其实应该看成同一个物种。没关系，反正它们俩在各种外来入侵的牵牛花家族里，还不是最常见的。最常见的是圆叶牵牛，它的叶片是心形的，像是桃心的形状，它的花有很多种颜色，比如，有粉色的、紫红色的、蓝紫色的、深紫色的，还有白色的，白色的花冠有时候还会带有一点点粉色或者蓝色的斑纹。

　　圆叶牵牛从我国北方到南方，都能见到野生。有时候它们成群生长，会把灌木或者小乔木覆盖住，被它们盖住的树木，因为照不到阳光，不能进行光合作用，就相当于长时间饿肚子，最后只能慢慢饿死，变成“树冢”。“冢”字的意思就是坟墓，说的是树被圆叶牵牛或者其他藤本植物覆盖住，就像被活埋进了坟里。想想也挺惨的，所以说，各种牵牛是外来入侵植物，对本土植物是有可能造成损害的。

　　但是如今栽种最多的，还是圆叶牵牛。能买到的便宜的牵牛花种子，大多数都是圆叶牵牛的。因为它非常容易栽种，也很容易成活，作为花园里的观赏花卉，确实比较省心。您要是带着家里的小朋友一起种花，种圆叶牵牛其实挺好，不容易失败。

 圆叶牵牛

　　我们说过的变色牵牛，在东南沿海地区也是外来入侵植物，但它们喜欢热一点的环境，所以还没有蔓延到北方。不过，它们也是作为花卉出售的，在北方可以栽种，只不过在野外不能过冬，到了冬天就冻死了。

　　除了圆叶牵牛和变色牵牛，如今还有很多观赏牵牛。它们的花，从颜色到形状都比较多样，比如，有的花冠非常大，有的是重瓣，有的花本身就不是喇叭形，而是撕裂成五簇的。现在能够买到的观赏牵牛花的种子，主要分为两大品系：西洋系和日系。西洋系的牵牛，很多都是欧洲的园艺学家培育出来的，在我国比较流行的品种，比如“克拉克天堂蓝”。这个品种的花冠是稍微浅一点的蓝色，很好看，我觉得如果天上的牛郎穿的衣服，到现在如果不是土里土气的了，就应该是“克拉克天堂蓝”这种蓝，不过，他得找个外国的织女，才能给他织出这种颜色来。

克拉克天堂蓝

　　日系的牵牛，通常是由日本的园艺学家培育出来的，里面又有很多的品系和品种。日系的牵牛，按照日本的俗称，被统称为“朝颜”，朝颜指的就是牵牛花在清晨开放。日系牵牛里，花冠比较完整的品种，就可以被称为“轮”，因为花冠看上去还是圆的。有一类被统称为“覆轮”，覆盖的覆，就是花比较大，在花冠的最外面有白色的镶边。

　　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时候，我国就可以见到一种“覆轮”，紫红色花，白色的镶边，当时被叫作“大花牵牛”，其实它是牵牛的园艺品种之一。如今“覆轮”就有很多颜色了，深蓝色的、浅蓝色的、茶色的、淡紫色的，有的“覆轮”在喇叭形的花冠里还有五条纵向的条纹。

大花牵牛（覆轮系）

　　另外也有一类日系的牵牛，被统称为“变化朝颜”，它们的花冠往往不是规规矩矩的喇叭形，而且它们的花色更容易变化。比如有一类叫“桔梗咲”，桔梗就是韩式餐馆里当泡菜的那个桔梗。它的花稍微小一点，虽然也是喇叭，但喇叭口是五角星的形状，而且喇叭张开的幅度不太大。桔梗咲这一类园艺品种，大多数都会从蓝色系渐渐变成紫红色系，有的品种是从天蓝色变成浅粉色，有的品种是从深蓝色，变成深紫红色。这时候，我就回想起了宋朝的牵牛花爱好者杨万里，他要观察多少次，才能看见古时的牵牛花这个物种，花从蓝色变成紫红色呢？根据我的观察，反正有点难度。他要是栽种“变化朝颜”、栽种“桔梗咲”就好了——太阳出来，花也不会萎蔫，就一直开着，开到变色，多省心啊。

 桔梗咲

　　好了，今天我和大家分享的，就是刚刚立秋时，比较有意思的一类花——牵牛，它也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七夕花。趁着七夕，去看看牵牛花，也挺浪漫的，至少比牛郎织女踩喜鹊脑袋要好玩。今天关于牵牛花的故事，就讲到这儿了，下期我们接着讲，秋天里有意思的花。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