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一个女孩，她为北大师生庇护了一座理想花园

2015年丨北京丨Stoic

我遇到一个女孩，在惠安那座人气渐长的小岞美术馆的福锅咖啡馆。

其人未见先闻其名。听说，她是被美术馆的建筑设计师北大教授董赣豫亲自打电话邀请来泉州小岞，帮忙负责配套项目福锅咖啡馆的经营。

听说，美国百老汇著名戏剧导演、《一个人的莎士比亚》的话剧编导约瑟夫·格雷夫斯想让她去做自己的助理，刚巧她离开，嫁人了。

还听说，她为北大一帮教授和学生，留下了一个斯多葛书乡的故事。北大中文系教授著名影评人戴锦华也常带学生去。

这么说吧。在那个书店，如果可以，那圈文艺界的人都想为自己留一个位置。

2015年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离开时，北大公共关系系的一个学生说：“夏，我送你一份礼物吧。”

他们为这个叫做夏的女孩，拍了一段送别视频。视频最后一句话是：斯多葛走了，但夏还在。

丨视频由小夏的朋友拍摄制作，我们分成两段丨

1. 初次见面

夏的全名叫夏会莹。后来，大家慢慢地习惯都叫她，“夏”或者“summer”。她其实只是北大西校门出了蔚秀园左拐走上四五百米的那家斯多葛书乡咖啡馆的服务员。

约在福锅咖啡馆见面那天，她穿着西瓜红的长裙，外罩一件长袖黑色线衣，比我想象中朴素很多。我确实想过，在北京待了六年，被北大最精英的文艺圈认可的女孩，是不是会有一种“耀眼”的光芒。

不是。小夏不属于那种。

丨斯多葛书乡和夏（左）

小夏跟我说，她中专毕业后，去了北京。学酒店管理，就先找了一个酒店上班。因为融不入身边人那种慵懒的工作状态，一天晚上，她拎着行李包，连夜离开了那个地方，两个月的工资也不要了。

和斯多葛书乡相遇在2008年。她从石家庄老家再次回到北京，正在找工作时，在北大附近看见那个书店在招服务员。

“斯多葛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但我很喜欢那种能安静看书的氛围。”一个月1200元，其他什么也没有，她坚持想留下来。

丨斯多葛书乡的冬天

2. 那个六年

一待六年。

那六年，一个人可以做到几乎对钱没有任何概念。不逛街，不出去玩，工资从1200元涨到4000元，还能被老板欠3万多元。他们的对话总是这样：

“夏，这个月工资发不了了，你再等等。”

“没关系，我也没什么开销。”

但凡有一点点在乎，这个斯多葛书乡和夏的故事，也许就不存在了吧。

丨小夏会画画，会帮办生日派对的学生，熬夜制作手绘相册

斯多葛，Stoic，是一个哲学学派，主张克制的情感和恬淡寡欲的生活。老板是一个北大政法系毕业生，一个会挑选拒绝客人的人。

刚开始店里只卖古典音乐的唱片，后来卖哲学文艺类的书。一年以后，小夏去应聘当服务员。之后，就慢慢有了咖啡和空间。有了再后来，六年里许多人的故事。

他们说，那是北大独一无二的书店咖啡屋。很安静，即使有五六桌客人，也可以静得听见一根针掉落地上。

北大中文系教授带学生去那上课，北大建筑系教授在那里完成了近几年重要的设计创作，莎士比亚戏剧专家北大外国戏剧与电影研究艺术总监，接连几个月在那包场一两个小时。一个西哲系的男生还被允许，在那里熬夜通宵学习。

小夏从来不会赶一个在学习的人。书店一般晚上11点左右打烊，有人忘记了时间，她就在边上等，等到半夜两三点。

我想，她看到的是一种求知的渴望。这种渴望，也藏在她的内心深处。

北大硕士毕业生、小岞美术馆建筑设计师之一的杜波描述他在读书期间，第一次去斯多葛书乡的画面。

“她让我觉得很安静很舒服。或者不确切地说，是不卑不亢，不热情但不冷淡，让你丝毫感觉不到去咖啡馆是一个消费的事情，而是回到老地方。还记得我第一次去斯多葛时，服务台没有人，回头去找，一个女生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书……我不好意思地问她，她笑着说‘你好’，而不是‘欢迎光临’。”

自小夏到斯多葛以后，这个书店就好像有了真正的主人。从2009年到2015年，从22岁到28岁，小夏把斯多葛的40坪庭院撒上种子，种上花草，围上木栅栏。

一年又一年，郁金香、风铃、金鱼草、矮牵牛、长春草、风信子，花开又凋零。

别人看她，每天都很忙。她说，前几年，还能早上五六点起床，忙到半夜两三点，后几年，身体出现不适，才渐渐收敛一些。

有学生在斯多葛办生日和毕业冷餐会，小夏为了给对方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赶着夜手制了一本手绘相册。她甚至都没跟对方说，这本册子是怎么来的。

从斯多葛离开时，一名韩国学生送给她一本书，上面写着简单的一句话：谢谢你每天给我做好吃的。

安静，并不等于看不见的尘埃。也许连小夏都不知道，很多人喜欢她，比她想象中要多。

只是，她从来不主动跟客人说过多的话，问两句，便只答两句，也不喜欢打扰别人。这种几乎默契到零语言的交往，却让许多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夏，你有我电话吧？有事就给我电话。”一个经常在斯多葛静静看书的人，有一天突然这样跟小夏说。

“夏，这几天怎么没看到你？其实我家附近也有咖啡厅，如果你走了，我就没必要来了。”一个以预存会费帮助斯多葛书乡的人。

对于一样绝好的东西，人总是表现得很矛盾，很想让更多人知道，却又一个都不想透露。所以，那些人最后选择用私己的方式，默默地帮助着斯多葛。

包场，存续会员费，带着学生上课，甚至有个女孩几乎免费在那帮了一年，只要不出差，她就是书乡的第二个服务员。

那一段六年的青春，和一群最美好的人在一起。小夏，走得无怨无悔。

丨斯多葛书乡

3. 来到泉州

董赣豫教授用“很勤奋地焦躁着”形容当下许多人的心态。以前，当一个人忙碌又勤奋的时候，内心本应该是充实而平和的。可如今，人心患得患失，越勤奋反而越焦躁。

但这种病症，小夏暂时还没有。

小岞美术馆的咖啡馆建成之际，曾有个投资身份的人非常喜欢，表达了运营的意愿。也是在那时候，董教授从弟子杜波那里得知，小夏从斯多葛离开后去了丽江，正处于厌倦丽江每天睡到12点的慵懒节奏。

他便打电话试探性地问小夏：是不是愿意来一个小镇的美术馆，帮忙打理一家咖啡馆。

丨福锅咖啡馆

“董老师是很挑剔的人，但他很喜欢小夏。他说，在这个浮躁的时代，真是很难找到这么安静的人……”

杜波跟我说过许多次，作为建筑设计师，一般不会过多干预运营的事。但出于对小岞美术馆这个作品的喜爱，兴奋之余，便做了“越界”的事，请来小夏，又以朋友之名，帮忙做各种设计，挑选咖啡馆里的摆设。

丨坐在这，看得到完全涨潮后的海水倒灌

小岞美术馆的位置和设计不仅让杜波和他的老师兴奋，也让许多人向往。夜深人静时，遇上完全涨潮，海水灌进人工湖，福锅咖啡馆距离海面，近得只隔着一条几米宽的泊油路。

只是，小镇美术馆、小镇咖啡馆，美则美矣。要经营起来，相比一线城市的一流学府边上的一家斯多葛书乡，也许要攻克更多难题。

昨天，杜波也回到北京。他和董老师甚至有点担心，当初那个决定对不对，一个人在这里的夏，是不是能好好的。

福锅咖啡馆

地址：搜索惠安小岞美术馆即可

交通：自驾或中巴

文/麦麦 图片/小夏 郑斯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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