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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入文艺复兴绘画中的芍药和牡丹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4-10-26 15:41

牡丹和牡丹纹样为中国原生花卉和纹样。欧洲绘画中的芍药图像主要始于文艺复兴时期，其样式的转变和象征意义的拓展与丝绸之路中国古典艺术的西传有密切关联。本文从跨文化美术的角度，分析沿丝绸之路传入欧洲，并融入文艺复兴绘画中的芍药图像，追溯其发展源头及其与中式牡丹结合之后产生的形变与图像学意义，探讨中式牡丹在欧洲文艺复兴绘画中的效应。

元王渊牡丹图（局部）纸本设色故宫博物院

中国牡丹品种众多，为芍药属植物，其原始群类可能最早出现于白垩纪时期或更古老的时间。战国时期已出现关于芍药的文字记载，但在秦朝之前并无牡丹之谓，至东汉时期，“牡”“丹”二字才有释义。中国古代芍药与牡丹混称的情况并非罕见。本文仅在必要的情况下对牡丹与芍药进行简单区分，也不尝试辨识中式花饰中的芍药和牡丹纹样，而是将之统称为牡丹，欧洲本土芍药则使用原名。

中国彩绘牡丹装饰纹样出现于东周，入画则始于东晋，顾恺之的《洛神赋图》为典型案例。中国牡丹纹样兴盛于唐，后长盛不衰，常出现在绘画、雕塑和装饰中，应用面极广。

东晋顾恺之《洛神赋图》卷（局部，宋摹）故宫博物院藏

中国古代艺术中的牡丹样式可以分为两大体系：一种是简化的装饰纹样，主要以线性或面性样式表现牡丹的形态，在标识牡丹主要特征的同时，对花形进行简化；另一种为绘画性表现，在道儒哲学认知的作用下，从花形、色彩等层面接近牡丹的自然形态，既有道家的空灵意味，又有世俗的富丽堂皇。

西夏敦煌榆林石窟第3窟窟顶局部藻井边饰牡丹纹样单睿摹绘

牡丹纹样主要以富贵、华丽和皇家气派闻名，但在不同的图像和文本语境中，会产生其他意义。中国有多部古典药典记载过牡丹的药效，这种效应也会进入牡丹图式，例如药师佛图像中出现的牡丹，显然含有治疗隐喻。文人画和墓葬壁画中的牡丹有些也能承载离别情伤和重逢期盼之意。牡丹具有符号化的独立意义，与其他纹样结合之后，能生成不同的象征，表述不同的愿景。尤其在多文化和多民族汇集的敦煌壁画和雕塑中，牡丹的寓意会因牵涉不同的文化根系而复杂化。在中国牡丹进入欧洲之前，牡丹的样式就已通过瓷器、刺绣、绘画等媒介流入欧洲，对欧洲艺术中的芍药花形态产生很大的影响。

辽宣化张匡正墓室后室北壁壁画局部牡丹纹样马子芊摹绘

欧洲本土的知名芍药主要有两种，即自古典时代以来用于花园种植的珊瑚芍药与荷兰芍药。虽然芍药在中世纪因被纳入花卉象征体系而用于装饰，但流通和影响面不大，至15世纪和16世纪才出现于文艺复兴绘画中。

斯洛文尼亚马汀·奇伦舍克荷兰芍药示意图

一幅约于1410至1420年间创作的板面油画《伊甸园中的花园》，是已知最早表现芍药的欧洲画作。芍药位于画面前景中部，象征高贵和典雅，成为一种标识玛利亚身份属性和伊甸园的天堂之花，因此在此画中占据突出显耀的位置。画中的芍药与荷兰芍药花形较为贴近，为欧洲本土花卉。在另一幅出自德国画家马丁·松高尔（Martin Schongauer）之手的画中，芍药的地域属性发生异变。

此画名为《玫瑰园中的玛利亚》，作于1473年。画面中玛利亚身后可见一个由树条搭建的花架，其上攀爬着玫瑰。牡丹位于画面左侧，位于玛利亚身旁。其红色的花瓣厚实繁多，虽然具备欧洲芍药的特征，但是有着中式牡丹的华贵，尤其是花丛中的一朵白花，可以归于中式牡丹，花架及鸟的形态显然也可以追溯到中国园林与花鸟画中。因此该作品为中西风格融合的一个例证。

德国马丁·松高尔《玫瑰园中的玛利亚》法国科尔马圣马丁教堂藏

在文艺复兴背景下，这种融合也折射出特定历史意义和象征：一方面是东学西渐在欧洲影响的显现，另一方面折射了中世纪与文艺复兴交结的一个界面。画中的金色背景和玛利亚的坐姿仍然带有浓郁的哥特式特征，因此延续着中世纪模板和教条化的属性，而中式牡丹、玫瑰、花架和小鸟却营造了一种生机勃勃的景象，既展示了文艺复兴时期人本意识对现世、生命与生机的关注，又与中世纪的教条和呆板形成对比。

《玫瑰园中的玛利亚》（局部）

松高尔画中的牡丹花形硕大，花叶肥厚，色彩浓郁，散发出华丽、富贵和奢华气息，赋予玛利亚一种皇家气派。这种气派在中世纪造型艺术中是种忌讳，但从文艺复兴时代开始，迅速成为反映美好生活的一个镜面。除此之外，画中的牡丹还有药疗的象征意义。

牡丹纹样得到大幅度改变，图案的华贵特性得到大幅提升。尼德兰画家迪里克·鲍茨（Dieric Bouts）1465年所作的《玛利亚与孩子》一画中，背景的锦缎上也可见欧洲芍药与中式牡丹的结合，与其周围金色的纹饰配合，呈现出一种富丽的气息。

德国马蒂亚斯·格鲁内瓦尔德《斯图帕奇圣母》德国斯图帕奇教区教堂藏

从风格层面上看，纹样结合是东学西渐过程中中西艺术风格融合的例证，而从史学和象征层面来看，纹样结合是欧洲中世纪与文艺复兴时期世界观分界的一种标注。此后，更多的中式牡丹形态进入欧洲绘画与装饰领域，尤其在巴洛克和洛可可时期，出现更多的中式牡丹形态，其或独立出现，或与多种不同文化语系的纹样结合，成为一种展示华丽和追求奢华愿景的媒介。

本文节选自《中国艺术》2022年第5期

《形变与象征——欧洲文艺复兴绘画中的芍药及中式牡丹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