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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故事丨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5-11-18 11:32

在唐人诗歌中，咏牡丹的作品是非常之多的，这里从不同角度选录了一些佳作，与读者们一同欣赏。

在咏牡丹的唐诗中，名气最大的可能要数下面这首七绝了：

赏牡丹

刘禹锡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此诗的意思是：庭院里的芍药花虽也妖艳，但格调不高；池子里的荷花虽然洁净，但缺少风情。只有牡丹真是天下最美的花卉，它国色天香，自然生成，在盛开的时候轰动了京城。

在刘禹锡的这首七绝中，最著名的是第三句，经常为人们所传诵，因为他称赞牡丹为“国色”而别具新意。可是据另一段记载说，唐文宗爱好诗歌，在大和年间一次赏牡丹时，文宗对大臣程修己说，如今京城中所流传的咏牡丹诗，哪一首最佳？程回答说：中书舍人李正封的诗。那么，李正封的诗是怎样的呢？遗憾得很，它仅残存下两句：

天香夜染衣，国色朝酣酒。

虽然全首不得而知，可是用国色天香形容牡丹的，恐怕这是最早的作品了。

唐末诗人罗隐，在他写的七律《牡丹》中，虽然没有脍炙人口的名句，可全诗将牡丹写得形神兼备，同时，再一次用了“国色” 来描绘了牡丹的姿容：

牡丹

罗隐

艳多烟重欲开难，红蕊当心一抹檀。

公子醉归灯下见，美人朝插镜中看。

当庭始觉春风贵，带雨方知国色寒。

日晚更将何所似，太真无力凭栏杆。

此诗的意思是：它太艳丽了，笼罩在春日的烟雾中，想见到它开放都困难。红色的花蕊旁，环绕着一圈晕色。喝醉了的贵公子回家后，一定要在灯下观赏它;美人一早梳妆，将它插在头上对着镜子仔细端详。庭院中因为栽有牡丹，才使人觉得春风的可贵(因为它吹开了牡丹花)；雨点洒在国色天香的牡丹花上，使人更感到它的娇艳。在朦胧的暮色中牡丹像谁呢？只有那倚着栏杆的贵妃杨玉环，才能和它媲美啊！

在诗人李白写的《清平调》中，以艳丽的牡丹来形容杨贵妃的美貌；而在罗隐的这首《牡丹》中，却用娇慵倚栏的杨贵妃，来比喻牡丹花的可爱，二者各有其妙处。

唐末诗人孙鲂，以未开放的牡丹为题，写了一首七律，从另一个角度对牡丹进行了描绘：

题未开牡丹

孙鲂

青苞虽小叶虽疏，贵气高情便有余。

浑未盛时犹如此，算应开日合何如。

寻芳蝶已栖丹槛，衬落苔先染石渠。

无限风光言不得，一心留在暮春初。

此诗的意思是：虽然青色的花苞还小，叶子也很稀疏，可是牡丹的富贵气象和高尚的情调，已经是绰绰有余。还没到盛开时就已经这样迷人，到了盛开时又会使人颠狂成什么样呢？寻找芳香的蝴蝶，已经栖息在红色的花栏上，等待着它的开放。在流水的石渠壁上，已有苔藓在生长，将它染成绿色。这即将到来的无限美景无法说尽，专心等到春末牡丹盛开时再好好欣赏吧！

孙鲂此诗，由未开的牡丹想到不远的未来，用寻芳的蝴蝶和染渠的绿苔作为陪衬的环境，给人们留下了很多余地，让读者自己去想象盛开的景色，写得是很富于新意的。

比起未开的牡丹来，唐人咏牡丹凋落的诗歌就更多了。例如在唐宪宗元和三年至五年(公元808年至810年)，诗人白居易任翰林学士。一天他在翰林院值班，院北厅的红牡丹已开毕将残，诗人非常留恋，甚至在晚上点起灯来观看：

惜牡丹花

白居易

惆怅阶前红牡丹，晚来唯有两枝残。

明朝风起应吹尽，夜惜衰红把火看。

诗的意思是：台阶前的红牡丹已将凋谢使人多么惆怅，晚上只剩下两枝花了。明天东风一起将会吹落得干干净净，我只有在这夜晚拿着烛火赶去观赏一番。

唐文宗开成三年(公元838年)春，诗人李商隐感叹自己的身世，借物咏怀，写了下面这首七律：

回中牡丹为雨所败(选一)

李商隐

浪笑榴花不及春，先期零落更愁人。

玉盘迸泪伤心数，锦瑟惊弦破梦频。

万里重阴非旧圃，一年生意属流尘。

前溪舞罢君回顾，并觉今朝粉态新。

这首诗的意思是：牡丹啊！你白白地嘲笑石榴花赶不上春天，可自己过早地凋零更可悲啊！那花冠上雨珠飞溅犹如伤心而泪水迸出，急雨打花声好似锦瑟快奏令人心惊。乌云密布，浓阴万里，不再是曲江旧园中的美好环境，一年一度的生机付诸东流了(指牡丹花被暴雨全打坏了)。花瓣飘落如像前溪舞姿(前溪在今浙江武康县，六朝时前溪舞非常有名)，牡丹啊！将来你一回顾就会知道，今天的雨中残花比凋落净尽时可要新艳得多了。

李商隐这首诗，表面上是咏被风雨打坏的牡丹花，实际上写的是自己的身世。诗的头两句指自己虽然二十五岁即中进士，用唐代习惯说是早早地得了一枝春。可是在第二年复试时，因受到朝廷中朋党的倾轧，被故意不录取。像牡丹一样虽然在春天盛开，可先期凋零更为可悲。三、四句写自己遭受摧残，希望成空。五、六句写环境恶劣，前途暗淡，一度旺盛的生机也断绝了。最后两句更为消沉，展望未来一片渺茫，可能还不如现在。

牡丹花虽然艳美，可毕竟不持久，至多十几天就凋谢了，为了能随时观看，长久地赏玩，有人还将牡丹画在扇面上，以便随身携带。既然画在扇上，如果加上题咏，就更有意思了。下面看看唐末诗人罗隐的一首七律《扇上画牡丹》：

扇上画牡丹

罗隐

为爱红芳满砌阶，教人扇上画将来。

叶随彩笔参差长，花逐轻风次第开。

闲挂几曾停蛱蝶，频摇不怕落莓苔。

根生无地如仙桂，疑是姮娥月里栽。

此诗的意思是：因为太喜爱台阶下盛开得满满的红色牡丹，特地请人将它画在扇子上。只见叶子随着彩色的画笔越长越茂盛；在轻风的吹拂下花朵在扇面上依次开放。当扇子闲挂在墙上时，好几次蝴蝶以为那是真花而停在上面；即使不停地摇动扇子，也不用怕花瓣会掉落到地面的青苔上。扇上的牡丹根长在虚空好似仙境的桂树，真使人怀疑它是嫦娥栽在月宫中的仙花。

在一片对牡丹花的赞美声中，也有诗人觉得它“华而不实”(只开花不结果)，毫无实际用途，因而在诗歌中说它惑乱人心，远比不上桃李：

牡丹

王毂

牡丹妖艳乱人心，一国如狂不惜金。

曷如东园桃与李，果成无语自垂阴。

此诗的意思是：牡丹以它那妖艳的姿色惑乱人心，弄得全国像疯了一样，不惜扔出大把的金钱又种又买。它哪能比得上东园中的桃树和李树，花谢之后果实累累，默默无言地垂在树荫中等待人们采摘。

在诗人白居易写的五十首《新乐府》诗中，有一首《牡丹芳》，它详细地描写了牡丹的美丽可爱，唐代统治者赏玩的入迷，最后感慨重花不重农桑的风尚。在这首诗中，对牡丹形状和神态的描写，是相当精采的：

牡丹芳

（美天子忧农也）

白居易

牡丹芳，牡丹芳，黄金蕊绽红玉房；

千片赤英霞烂烂，百枝绛焰灯煌煌。

照地初开锦绣段，当风不结兰麝囊。

仙人琪树白无色，王母桃花小不香。

宿露轻盈泛紫艳，朝阳照耀生红光；

红紫二色间深浅，向背万态随低昂。

映叶多情隐羞面，卧丛无力含醉妆。

低娇笑容疑掩口，凝思怨人如断肠。

浓姿贵彩信奇绝，杂卉乱花无比方。

石竹金钱何细碎，芙蓉芍药苦寻常。

遂使王公与卿相，游花冠盖日相望。

庳车软舆贵公主，香衫细马豪家郎。

卫公宅静闭东院，西明寺深开北廊。

戏蝶双舞看人久，残莺一声春日长。

共愁日照芳难住，仍张帷幕垂阴凉。

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

三代以还文胜质，人心重华不重实；

重华直至牡丹芳，其来有渐非今日。

元和天子忧农桑，恤下动天天降祥。

去岁嘉禾生九穗，田中寂寞无人至；

今年瑞麦分两岐，君心独喜无人知。

无人知，可叹息！

我愿暂求造化力，减却牡丹妖艳色；

少回卿士爱花心，同似吾君忧稼穑。

此诗的意思是：芳香的牡丹啊!金黄的花蕊开放在红玉般的花房上；成千片的花瓣像红霞一样灿烂，上百枝花朵像红烛灯焰一样辉煌。像展开的锦绣照亮大地，犹如迎风的兰麝香囊。仙人的琪树苍白无色，王母娘娘的桃花小而不香。晚上的露珠使它泛起紫艳，早晨的太阳照耀花儿闪着红光。红紫二色深浅相间，向背低昂千姿百态。多情的叶子隐映着含羞的花朵，无力软卧的花丛像酒醉一样。像是在掩口低头娇笑，又像在悲伤而忧怨地凝思。丽的姿色珍贵的异彩从未见过，世间各色各样的花卉，谁能与她媲美争芳。石竹花、金钱花太细小，芙蓉花、芍药花又太平常。于是使王公卿相们，车马不停的成天来欣赏。赏花的还有那乘轻车软轿的贵公主，骑骏马穿香衫的豪家儿郎。卫国公为看花而闭了东院，西明寺(唐代长安种牡丹最有名的寺院)为让人赏花而开放了北廊。舞蝶双双伴着赏花人，声声莺啼想留住春光。怕太阳晒坏了花儿的娇姿，专门张了帷幕遮阴凉。花开到花落二十多天，满城的人都像在发狂。从远古的三代以来，人们都看重外表而不注重实质：看外表于是都喜欢上了牡丹，这由来已久也并非始自今日。元和皇帝关心农桑，他体恤百姓，老天降福。去年发现稻禾有生九穗的祥瑞现象，可是没有人理睬；今年又有麦子分成两枝，只有皇帝一人欢喜别人都不知道。无人理睬，真使人悲哀，我愿祈求老天爷，减去牡丹那妖艳的美色；使臣子们把爱花的心思收回一点，都像皇帝一样去关心庄稼蚕桑。

来源：王署《唐诗故事新编》

编辑：兰微

校对：教育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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