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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树印画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5-09-16 10:50

桑树印画

甘肃张瑜

故乡那棵桑葚树，恰巧生在悬崖边，枝叶轻轻浮动，像极了一位远眺的老人。人来人往，这棵树镌刻在游子的记忆里，成了一幅令人魂牵梦萦的画卷。

画上，或许会出现一位采桑叶的老人。

那就是我的奶奶，十里八乡有名的养蚕能手。桑树下、晨光里，奶奶仰着头，眼神专注地在枝头搜寻，花白的头发被朝阳镀上了浅金色。她挑选最鲜嫩的桑叶摘下，擦干露水，然后一片片整齐地放进竹篮里。她知道，十几个簸箕里，那些讨来的幼蚕正等着她回家。把鲜嫩的桑叶盖在身上，沙沙沙，幼蚕边吃边游，很快在簸箕里结满蚕茧。煮茧剥丝，缠绕成团，定能卖个好价钱。孙女那封面漂亮的作业本，和最甜的棒棒糖可都有了指望。

立夏后，桑葚幼果由青变粉，由粉变红，等彻底熟透，就会变成紫黑色。这时，最早来的是鸟雀。

所以，画上也少不了啄桑儿的鸟雀。

鸟雀在枝头，我们在树下。于是，画上还要添两个摘桑葚的小女孩。

一个是我，一个是妹妹。我紧紧地拽着树枝，挑又黑又大的桑葚摘下一颗，眯着眼睛仔细品尝。我把桑葚放到舌尖上，用力一嘬，桑葚就会爆了酱。再细细咀嚼，缓缓吞咽，感受柔韧滑嫩的果肉顺着喉咙一路溜进肠胃里，心中泛起甜蜜的涟漪。妹妹也不闲着，双手轮番上阵，边摘边吃，够不到了，再跳得高些去够。我们吃得脸上、嘴角、牙齿都成了黑色，出门时干净的粉色衣裙上，也粘上了紫黑色的果汁。

当然，画上还有高举着钩子的妇人。

那正是我的母亲。低处的桑葚很快就被吃完，我们心中最甜美的果实，却悬在空中。我们总会站在树下眼巴巴地望向树顶。母亲见了，就吩咐父亲做了钩子。她站在树下，把钩子伸得高高的，帮我们勾到鸟雀吃剩的几枝，再摘下果实塞进我们嘴里。果真，最甜的果实，还在最高、最难吃到之处。

后来，我们远离家乡，那画上只剩一棵桑葚树。它独自站在黄昏里，沉默不语，似在回想，又似乎在等待着那远方的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