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发、紧身裤与芭蕾舞裙——路易十四画像趣谈

刀马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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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森特·里戈 63岁时着加冕服的路易十四全身像

布面油画 277×194cm 1701年

巴黎卢浮宫藏

亚森特·里戈的路易十四画像，不仅是画家本人最好的作品，也是路易十四最看重的肖像画。毫无疑问，王冠、权杖、查理曼之剑、高跟鞋、假卷发、紧身裤，正是路易十四自我形象的绝妙代言。

不过，对巴洛克风格有兴趣的，必然会瞥见白鼬皮披风下那一角及臀多层白短裙：

披风下露出一缕“白裙”

衬裙？芭蕾舞裙？裙裾窸窣声中，依稀回荡着太阳王路易十四和喜剧之王莫里哀之间关于艺术与庇护的陈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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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8年，36岁的莫里哀带领他的剧团流浪外省13年后回归巴黎。他的喜剧一扫古典主义的清规戒律，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和重量撼动了法国的舞台。

武永年 莫里哀石膏胸像

纸本铅笔 48×64cm 1955年

他首先得罪了贵族，《可笑的女才子》《斯卡纳赖尔》《丈夫学堂》《太太学堂》让上流社会炸锅。

法国近卫军司令、元帅德·拉·费雅特公爵和角色对号入座，直接刀扎莫里哀，莫里哀命大逃过一劫，又遭受暗杀。路易十四制止了公爵，并自愿做了莫里哀儿子的教父，用自己的名字给他命名。

正当巴黎人觉得莫里哀受够打击应该消停一会时，莫里哀写出了他最好的作品《伪君子》，这次的矛头指向的是被称为第一等级的天主教会。

莫里哀 伪君子剧照

路易十四虽然在文化上想把法国建设成继古希腊、古罗马之后的第三个欧洲文化中心，但是，年轻的国王不得不在教会和王权之间反复考量，于他而言，教会和贵族的反应，是一场更大的戏剧。

《伪君子》首演，老太后提前退场，随后国王的忏悔师和红衣主教提出控告，要求烧死剧作家，烧毁剧本，反正地狱之火在劫难逃，现在就烧！路易十四紧盯形势，不置可否。

莫里哀能做的，就是抓住一切机会对人朗读剧本，导致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该剧的手抄本在整个欧洲流传，声名远播。瑞典女王正式向法王提出请求：给我弄一份剧本，瑞典愿意资助莫里哀去国外演出！

莫里哀 画像

三年之后，太后去世，国王远征，在修改了台词和结局的情况下，这部剧终于公演。演出太成功，剧院的门被挤塌，立即被禁。

莫里哀飞驰向路易十四陈情，大主教却发布告示：不准演、不准读、不准听，违反者一律开除教籍！

围绕《伪君子》的战斗前后进行了五年。莫里哀要养活剧团的五十多口人，还遭受了个人生活的极大不幸，生了大病几乎死去，但他从未妥协。接下来，他还将继续得罪整个法国，甚至是组成第三等级的城市平民和资产阶级。

对于国王的回报，莫里哀能做的，就是那几部芭蕾喜剧《讨厌鬼》、《逼婚》、《贵人迷》。唯有站在历史的角度，人们才会发现，他是如此超卓、纯真善良不计私利，以至成为唯一。

路易十四 画像

路易十四酷爱戏剧，曾亲自写剧本，参与演出芭蕾。他欣赏莫里哀，知晓莫里哀的价值，但是，剧作家只是他运筹帷幄的一颗棋子，去试探教会和贵族、宗教与王权、平衡其间的复杂关系的高招。

他庇护莫里哀，也伤害莫里哀。

舞裙窸窣，带走了君王与艺术家间的多少唏嘘往事。

本文刊载于第1200期《美术报》第1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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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刀马旦

剧作家、艺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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