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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喻、史诗、预言——关于几部经典小说的读与思

来源:花匠小妙招 时间:2025-07-06 06:04


庚子新春,一场疫情,让我意外获得一段悠长、舒缓时光,从而有机会从书架上取出几部沾满尘埃的经典著作,展卷重读。

故事与人物,已了然于心,只是细节与氛围略感模糊。再度翻阅,既仿佛与老友重逢,又好似体悟出诸多心意,于是,顺手在扉页上写下若干文字。

率先翻读的是与瘟疫相关的三本小说:《鼠疫》《霍乱时期的爱情》和《面纱》。

法国作家加缪的《鼠疫》,明明是一部虚构文学作品,读来却有报告文学般的真实。作者在小说中通过描述一个因鼠疫疫情而遭隔绝的城市,提出对世界的看法。而当时历史背景恰为占领与隔绝,以及纳粹思想猖獗之际。


故事里,有以平和、淡定、诚恳态度坚持在一线救病人的里厄医生;有一心追求真理,积极参与救治、最终被疾病吞噬的志愿者;有为采访而来,结果被围困城里,但心甘情愿加入抗疫队伍的记者……而对汹涌疫情,里厄医生秉承治病救人原则,并以诚实的态度公布真实状况,但他从未将自己视作英雄。在他看来,此乃医生这一职业本能,故他不愿他人对其过度赞誉,而是踏实救治患者。“必须以这种或那种方式进行斗争,绝不跪地求饶,问题全在于控制局面,尽量少死人,少造成亲人永别。为此,也只有一种方法,就是同鼠疫搏斗。这个真理并不值得赞扬,这只是顺理成章的事。”尽管,他也进行反思,认为“苦难教会了人们”,但他面对灾难,首要任务在于救人,而非不着边际的反思。“眼下有这么多病人,不知道前面等待我的是什么。”“有这么多病人,给他们治病,治好之后,他们要思考,我也要思考,但最急迫的还是治病……”

小说虽写于70多年前,但加缪如同预言家一般,借由一座城里人们工作、生活、恋爱的庸常,预言一座城甚至一段历史的共同命运,并以书中人物塔鲁的一句“人人身上都潜伏着鼠疫,因为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免受其害”警醒人们,无论何时,无论科技进步到何种程度,面对灾难,或许没有谁可以逃避,没有人可以成为一座孤岛,更遑论所谓的个人幸福。整个故事看似荒诞无稽,但不幸的是,那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他曾说过:“对我来说,唯一的已知数是荒诞,问题在于如何走出去……意识到生活荒诞性不能成为一种目的,而且只能是一种开始……”所以,他感叹:“鼠疫就是生活,不过如此。”

而《鼠疫》一书的结尾更加耐人寻味:“鼠疫杆菌不会灭绝,也不会消亡,这种杆菌能在家具和内衣、被褥休眠几十年,在房间、地窖、箱子、手帕或废纸里面耐心等待,也许会等到那么一天,鼠疫再次唤醒鼠群,将其派往一座幸福的城市里死去,给人带去灾难的教训。”所以,“鼠疫”是一种毁灭自然力量的隐喻,它时时趁人不备,再度潜伏于城市之间,掀起震慑人心的波澜,造成无休止的死亡、恐怖与纠缠,使得梦魇紧紧裹挟着人们……

而《霍乱时期的爱情》则是哥伦比亚作家马尔克斯继《百年孤独》之后又一部力作。

与《百年孤独》魔幻现实主义风格不同,《霍乱时期的爱情》就是一部以现实主义笔调写就的爱情史诗。两个相爱的人,历经53年7个月零11天的漫长等待,终于走到一起。尽管受到各种干扰,但女主人公费尔明娜坚定不移,“半个世纪前,人们毁掉了我的这个可怜男人的生活,因为我们太年轻;现在,他们又想在我的身上故伎重演,因为我们太老了”。男主人公阿里萨也用“一生一世”的表白,传达出自己对爱的渴望。他以腰部作为划分,腰部以上是灵魂之爱,腰部以下是肉体之爱。而他将灵魂之爱留给了费尔明娜。


虽然马尔克斯承认爱有时与恐惧相伴,但也无法否认“任何年龄的爱都是合情合理的”“诚实的生活方式,其实是按照自己身体的意愿行事,饥饿时吃饭,想爱的时候则不必说谎”。人们常把这部小说看作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爱情史诗之一,恐怕就是因为人们读完之后,更加切实地认识爱情、理解爱情。然而,浪漫的爱情好像只有借助于时间与距离,才能感受其浪漫与美妙,就如同书中所描写的,“多年以后,当他试图回忆那个被诗歌的魔力理想化的姑娘原本模样时,却发现自己无法将她从往昔那些支离破碎的黄昏中分离出来”。


电影《面纱》

相对而言,英国作家毛姆所著《面纱》的故事更容易理解。生性活泼开朗的妻子与古板木讷的丈夫从未有过爱情的火花。他们之所以结婚,仅仅因为大龄姑娘内心焦虑;男子似乎想要完成这一人生仪式,内心却对妻子充满鄙夷。“我对你没有任何幻想,我知道你愚蠢轻浮、没有头脑,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胸无大志、粗俗不堪,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平庸浅薄、势利虚荣,然而我还是爱你。”丈夫口口声声所谓的“爱”,其实就是猎人获得猎物之后的虚荣心。妻子更是对丈夫萌生恨意,故而移情别恋,投入一个花花公子怀抱。东窗事发后,身为细菌学家的丈夫决定携妻前往霍乱爆发地区工作,企图用瘟疫将妻子杀死,否则便以提起公诉为要挟。妻子走投无路之际,渴望情人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挺身而出,但情人生性自私、贪婪、猥琐,无情地溜之大吉。

当妻子怀揣忐忑、恐惧来到疫区,面对死亡,内心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疫区里修女们的乐观、善良、无私、博爱,让妻子心灵得到荡涤,灵魂得以升华。经历情欲、背叛、谋杀之人性之恶,妻子终于窥见真实人生,认清自己面容,“那个女人绝不是真实的我,而是我心中的一头野兽,黑暗而可怕的野兽,犹如一个恶魔。我与这野兽一刀两断,我憎恨它、鄙视它。从今以后,只要一想到它,我的胃就会翻江倒海,我就会恶心欲吐。”据说,该故事脱胎于但丁《神曲·炼狱篇》。锡耶纳贵妇毕娅乃,其丈夫怀疑她红杏出墙,又慑于妻子家族势力,试图用毒蒸汽杀死妻子。毛姆只是将故事背景放至遥远的东方,毒蒸汽则以霍乱替代,更增添神秘色彩。毛姆以如此奇异、惊悚、匪夷所思故事结构,揭示出人类的道德力量与善良灵魂,在经历错误、无常甚至死亡后,会渐渐显示出来,继而完成生命个体的成熟与灿烂。

不过,说起对待爱情的真诚与浪漫,恐怕无人能与盖茨比相比。美国作家菲茨杰拉德笔下的盖茨比是个“英俊潇洒、地道的绅士”,脸上永远洋溢着令人宽慰的微笑。菲茨杰拉德擅长以自身生活经历为粉本进行创作。读者从小说与情节中,可以感受到作者自身人生轨迹。书中人物盖茨比与戴茜,便可看作菲茨杰拉德与妻子泽尔达之投影。


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

菲茨杰拉德之所以伟大,在于他以高超文学技巧描绘那个“咆哮的二十年代”(Roaring Twenties)之纸醉金迷,物欲横流,并将这种表面意义的所谓繁荣、狂欢、绚烂统统撕开,让读者一窥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丑陋,温情脉脉背后的凶残与冷漠。正如作者自己所言,“这是一个奇迹的时代,一个艺术的时代,一个挥金如土的时代,也是一个充满嘲讽的时代。”菲茨杰拉德正是以讽刺笔调揭露“美国梦”的魔幻与虚伪,告诫人们,无论拥有多少物质财富,一旦失去精神追求与崇高信仰,人类将终究归于毁灭。综观当今美国情势,菲茨杰拉德犹如预言家,预言精神、信仰缺失与社会混乱相对应的关系。

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堪称美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作品之一,并对海明威产生了直接的心灵震荡。虽然两人相差仅三岁,但《了不起的盖茨比》问世时,海明威还未曾出版任何作品。不过,菲茨杰拉德慧眼识珠,清醒认识到海明威的文学才华,毫不犹豫地向出版社推荐海明威。于是,《太阳照常升起》这部海明威处女作横空出世。因此,不夸张地说,是菲茨杰拉德提携与发掘了海明威。

《太阳照常升起》从时间跨度上仅仅数天,场景也集中于巴黎、马德里和潘普洛纳三地。但海明威却以其“冰山理论”刻画一战之后“迷惘一代”颓废荒诞、空虚困顿的基本生活状态以及彼此感情纠葛。“反英雄”杰克·巴恩斯,“叛逆者”布蕾特,他们的行为举止看似荒谬:一个因战争身负重伤造成心理与生理创伤,故而漠视一切,借酒浇愁,却依然保持优雅生活状态,意志力从未被击垮;一个追求个性解放,浑身散发男儿气概,周旋于各色男人之间。两人貌似难以和谐相处,最终却令人意外地相聚在一起。与此同时,罗伯特·科恩与斗牛士罗梅罗也是一对矛盾体的两个方面。科恩代表陈腐、虚妄,而罗梅罗则象征“打不垮”硬汉形象,乃一真正英雄。虽然论拳脚,每每败于科恩手下,但精神上始终保持优胜状态。读完全书,可以发现,海明威通篇以冷峻、简洁笔调剖析“迷惘”与“败而不倒”辩证关系,寄托个人思想、情感、理智与痛苦。作者以自身生活为参照,生动描摹一战之后的享乐主义至上,“迷惘一代”内心纠结与茫然,以及奉行消极堕落的生活理念。然而,拂去表面迷失的尘埃,内里似仍保存一丝尊严、真诚与坦荡。故此,《太阳照常升起》可以看作海明威个人成长史,甚至也是百年前的美利坚思想史,其文学与思想价值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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