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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熟了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5-06-28 22:54

第008版：洛浦

时代心曲
桃子熟了
□梁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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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桃成熟（资料图片）

她在跑，他在追。

你等下，他喊。不要，她头也不回，边跑边摆手，很快消失于一团团绿里。

他提着桃，面对晨光感叹：她买了13块钱桃，给我付15块，想给她添几个桃，她跑哩老快，说自己每月几千元，我们卖桃不容易。可是，我咋能占人便宜？他念叨好几遍，没人回答。微风摇动女贞，翻弄一树花香。

香的还有桃，又大又粉。那些吃饱阳光的，更像喝醉了酒，酽酽的，一个个红得深沉。

六月桃熟，不是七月？我问。

这桃叫春蜜。春蜜春蜜，经春甜似蜜，就是这时候熟的。

他拿出一个长干疤的桃递给我，说你尝尝。我说桃太大，他说吃吧，吃吧，自家地里长的。

这是一对老夫妻。六七十岁，男的黑瘦，女的微胖。聊起种桃的辛苦，夫唱妇随，男女二重唱——

我们是送庄的，种了三四亩桃。年纪大，不能出门挣钱，就在家带带孙，种种桃。种桃好年挣万把块，差年七八千，划一亩地两千块，比种麦强。能不能挣两万？你想多了，咱可不搞那浮夸风。

桃树寿命也不长。栽上三年才挂果，第一次结的果少，自己吃吃、送送人就没了。三十年后，树又老了。我们村有几棵三十年老桃树，好大好大的冠，最多时一年结300斤桃，慢慢越来越弱，就像人一样，老了就没生育能力，这时要在树下重新栽上小桃树更新换代。

你问辛不辛苦？凡土里长出来的钱，哪个不辛苦？

春天忙人工授粉。采带粉的花，放进筛子里搓，让花粉漏下来，用卷烟过滤嘴蘸花粉，一朵朵花点上去。桃花的颜色是会变化的，刚开发白，等授完粉花瓣就变红，好看得很！

那么多花，一朵朵点？我惊道，那是多大的工程！

可不是要一朵朵点嘛，一朵花，就可能是一个果。不过能不能成果，还要看天。比如今年，刚给沙红授完粉，就下了场雨，影响了坐果，女人说。

坐果一段时间，小桃长到指头肚大，又忙疏果。留哪个果、不留哪个，果与果间距大小，都是有讲究的，所有果子都要一一过眼。

除了这些，还要打药，花前一回药，花后一回药；浇水，地干就浇；施肥，给每棵树施鸡粪、羊粪；除草，桃树长得低，人开着小型拖拉机，现在叫微耕机，人几乎是在地上趴着，那苦，你吃不了的。哈哈哈，他大笑。

我咬一口春蜜，真甜，桃味十足，只是没想到，这香甜背后，种桃人如此辛苦。

怎么样，甜吧？他问。

他说，这春蜜过后，就到了七月。七月桃多，有沙红、冰糖脆、庆丰……不过刚才说了，今年沙红产量低。不光沙红产量低，这春蜜也卖不上价。你看这春蜜，他指指车前的一筐，说这桃光溜，一斤卖三块五。又指指后面的一筐，说这桃上有干疤，一斤卖两块五。这疤咋来的？还不是上月那场冰雹，你记得吧？那时桃子正长个，桃越大，越容易被打到。被打落的桃堆成堆，全填了坑。那些幸存的“伤病号”，长成后就是这样疤疤瘌瘌的。

又过来几个顾客，卖桃人拿着一个个桃给人尝。有人不肯尝，说一人尝一个，桃就尝完了。

卖桃人仰着黑瘦的脸，笑得爽朗，把树上的鸟惊飞了几只，说尝完我早点回家。自家地里长的东西，又不是批发，吃个桃能吃穷我？吃吧，吃吧。

尝了桃的人，都叫一声甜。那甜是客观，也是主观，是主客观辉映的结果。最后，每人都笑眯眯地提走一袋桃——桃甜，卖桃人比桃更甜。

为了常吃甜桃，我加了他的微信，他叫“顺其自然”。

也看到了他的桃园，绿色浩瀚，阳光发出声响。三三两两的人，在林间徜徉。粉嘟嘟的桃，趴在绿叶间，一个个笑成蜜罐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