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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风雅、烟火人间——在江南遇见二十四节气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5-06-25 08:29

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

这是唐代诗人宋之问对入冬时节景色的描写，“霰”是降雪前后空中降落的小冰粒。立冬第一候是“水始冰”。过了立冬，水就开始结冰了。

然而，诗句和谚语中的描述，放到现在可能并不完全准确。往往早在立冬之前，东北、西北地区就已经大雪纷飞；而即使到了接近小雪的日子，江南水乡却仍然南风微拂、气温适宜，更不必说两广、海南地区的艳阳高照了。

按理说，二十四节气是古人总结出来用以指导农事的“生产计划表”，不应有此纰漏。

二十四节气是上古农耕文明的产物，先民顺应农时，通过观察天体运行，认知一岁中时令、气候、物候等变化规律所形成的知识体系。而二十四节气主要以黄河流域的农耕文明为基础，其反映的自然也是黄河流域的气候状况。

就像“山河四省”的兄弟姐妹们，现在虽然感受不到北国纷飞的大雪和海南的艳阳高照，对于清晨上班路上的“水始冰，地始冻”却一定感同身受。而再过些日子，地处江南水乡的朋友们，也要准备面对湿冷的“魔法攻击”了。

自从南宋年间，江南成为全国经济和农业中心之一，至今已近千年。近千年来，江南的农人们也参照二十四节气指导农业生产，在此期间，经过一次次的根据当地气候的改良，二十四节气文化在江南地区有了一些不同于北方黄河流域的区别。这些改变使二十四节气文化与江南人的生活、农事互相渗透，最终融为一体，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和生活的烟火气。

然而，历来关于二十四节气的讲述，绝大多数都是站在北方的立场，以黄河流域为出发点展开的。关于节气文化与江南的关系，长久以来似乎被遗忘了。千年以降，融合了江南人的生活气息的节气文化有着怎样的韵味与内涵？当二十四节气与江南相遇，又会衍生出怎样美丽的邂逅？

《在江南遇见二十四节气》

沈卫林著

领读文化｜湖南人民出版社

一本由土生土长的江南人，从日常生活的视角，对二十四节气、江南风物的观察与记录，带领我们走入烟雨之外的江南水乡，见识不同以往的节气文化，遇见别样的歌谣、美食、风物、仪式、山水、云天……

春分·歌谣

《冬九九歌》的尽头是春分，最后两句说：“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意思是冬至后九九八十一天，再加上九天，即到了春分节气，春寒到此基本结束，农田里呈现出一番生机盎然的繁忙之景。桐乡没有耕牛（至少近几十年没有），但是那一犁膏雨、农夫村外的画面感是一模一样的，春意赶着农民开始劳作，“九九数来无可数，都将犁耙去耕田”。

催促生产的同时，春分也开始化解闲人的闷愁，《宋诗钞》编者之一吴之振当年退隐于崇福的黄叶村庄，面对春分的暖意，不禁感叹：“九九已过残腊尽，更番花信数春风。”惆怅的心情被春风所化解，官场的烦思被花信所替代。从田间的绘画者到诗意的传承者，千百年来，人们从未放弃过春分起跑的希望，也从未打乱过起跑后一步一个脚印的节奏。

春意勃发之时，也是诗意勃发之际。若要从历代诗歌里找出描写春分的句子，怕是群英乱飞无从下手。当然，春天也因这些点睛之句的存在而更加直击人的心灵。志南和尚说“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仅凭几个字就将人带到了那个杏花烟雨的江南小村；于良史说“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春夜的静空香韵穿过千年扑面而来；孟珠说“阳春二三月，草与水同色”，草是绿的，水是绿的，风也是绿的；高鼎说“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放飞的是大人们最难实现的心愿；张良臣说“一段好春藏不尽，粉墙斜露杏花梢”，比一枝红杏更加安静地聆听春天的声音……

夏至·美食

“四月南风大麦黄，枣花未落桐叶长。”立夏的东南风里，孩童们闻到了暑假慢慢走近的气息，忙碌的人们和渐渐燥热的天气过着养蚕种菊的招式，空闲的人则在绿色的草木间，和时间抢着最后的做野火饭的时机。

一顿正宗的野火饭里，豌豆和咸肉是必不可少的。其他则因地而异，常用到的有荞葱、春笋、蒜苗、蚕豆、香肠、莴苣、胡萝卜等。吃过野火饭，炎热的夏季即将到来，相传吃了野火饭可以避免“痓夏”，这算是品尝美食的好理由。

秋分·风物

一场秋雨一场寒，然而到了秋分时节，气温常常有“开倒车”。此时桂花将开，气温的异常升高被称为“桂花蒸”。这个好听的名字在感知上却让人极不舒服。

江南人对于“桂花蒸”的忍耐力比三伏还要不足，因为在他们看来，夏天的火热是理所当然，但耽误了国庆出行的“桂花蒸”就有点过分了。幸好“桂花蒸”只是兔子的尾巴，一天中只有那么几小时，总比秋雨绵绵的愁苦要让人好受些。

说是中秋，但农民的中秋蚕饲养已经结束，一年中最后的晚秋蚕开始发种。此时的田野里，呈现出一番“大满”之景：芋艿冈的造型如盆景一般通透灵秀；小桑苗叶在变黄之前呈现整齐而深沉的绿，为晚秋蚕提供物资保障；菊花塄头是极难管理的，却被勤劳的江南人打理得像艺术品，沟、苗、绳、桩整齐划一，从石门民丰到凤鸣建胜的十里乡间，数千亩这样的菊花塄头含苞待放；水稻灌浆基本完成，稻穗黄绿相间、含羞低首，沟渠间点缀的秋英花缤纷异常，映衬着稻田的低调。“大满”的收入未必能大满，自古农桑，除却补给衣食、丰实仓廪以外，更隐藏着一种向上的精神和社会稳定的渊源。

大寒·仪式

腊八之后半个月，约在大寒后数日，是桐乡人最重要的仪式——腊月廿三。

压轴的仪式像年终总结般准时迎来高潮。家家户户的灶山（土灶头最上面的平台）之上，三盅糖水、千张、油豆腐、豆腐干、家常水果，一一摆开，烟浮金甑，红烛高照，“欢送”灶家菩萨回“娘家”（天庭）汇报所在人家一年的“工作”。其“假期”基本与人相同，廿三出门，初一凌晨准时“回家”。辛辛苦苦一年，总要让灶家菩萨说说好话，以保佑来年平安健康、风调雨顺。所以这 “出发”前的一顿饭，人们用赤豆烧糯米饭，再在碗里加一点红糖浇头。寓意是糯米饭粘嘴巴，不该说的话别说，赤豆红糖甜，该说的好话一定要说。小孩子们听话地拜揖，大人们扎好柴遮头掸蓬尘。深夜，香烛燃尽，真的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