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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烛台】房前房后的花事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5-06-04 20:16

编者按：

应《济宁看点》编委会的邀约，李木生老师在《济宁看点》开设《午夜烛台》专栏，以飨读者.

房前房后的花事

□李木生

门前的芍药开了

骤雨倾泄而下，急切的雨刷也不能让视线还原清晰，而雨敲击车身的声音，犹如轻疾的鼓声，又近又远。一个人，行在雨里，丝丝的清香似乎还在胸臆间漫着。

那是昨天清晨，静悄悄的，就有暗香盈息，连空气也如重酿了一般。路对面绿瀑一样的草坪上，一只幼小的鹿，黄灿灿的，站在一棵松树底下，一动不动。它也闻到了已将空气重新滤过的香味？等我举起相机，它却蹦蹦跳跳地跑开去。跑开不远，停住了，扭头朝我张望，好象在问我香来何处。眼前一闪，就见又一只小鹿出现在那棵松树下的草坪上，原来前一只是在张望它的伙伴。

刚走出门厦，就看见那丛绿油油的叶丛间，一朵娇白的芍药花开了。青绿青绿的叶子，油亮亮的，挤挤挨挨，叶脉树枝状上升，清朗如雕，愈加显出这朵芍药的洁白与清高。香源就是它了。蹲下细细地看，成百枚饱满而青绿的花蕾，大小不一，等待着时序的号令。这朵花当是在凌晨四五点开的吧？它不管那时没谁能够发现与闻见，只是急急切切地开着，开着自己的美的容颜与香的品性。兼有玫瑰的香、月季的香，却又完全是它芍药自己的香，香的尾处，带点柏枝的似有似无的清冽。

这朵芍药花还没有盛开，大的花盘里层叠着洁白，却已经现着雍容，贵气得很，在这春夏之交的晨光里，举着独特的清芬，楚楚着。称它为“花中皇后”、“五月花神”并列为草本之首，是当得起的。如此的色正与气雅，连西方人都认可它，认为花中只有它可以与至毒的曼陀罗花抗衡，甚至可以让恶魔退避三舍。只是不明白，我们的古人，为什么会在离别的时候赠送芍药，且将其称为“将离”与“离草”呢？难道是因为它开在春夏之交，夏来春去不能同在？

还记得四月初，这丛芍药低在一棵大樱花树之下，很不起眼。樱花说开就开了，先是数十朵，继之以千朵万朵，红红火火，将女儿家的整个西墙遮了个严严实实。老远望去，如云霓霞彩。来在树下，但见花影婆娑，偶有花瓣有声无声之间飘在衣上再滑落地上，再看衣服，似已被花映得浅红。站在二楼的窗前，更如身在樱花丛中，房屋已成一艘船，被它如潮的花汛所载沉载浮着。樱花的花期不短，几乎是一个月间，都看不到它衰退的迹象，只是门前的草坪上和甬道上，红中泛白的花瓣会一点点多起来。风劲的时候，就会见到成群的花，飞离枝条，纷扬如雪。终于在一个清晨，干净而热烈的樱花竟将整个圆圆的树下全部覆盖，包括树下的车树下的路。可是再看树上，还是盛期的样子，只是这里那里露出了绿绿的叶子。

等到叶满大树，花只是零零星星的时候，大树下芍药的枝叶，已悄然肥硕旺达。芍药的花期真的就不远了。

独独的一朵周围，正有上百个圆劲劲的花蕾，迫不及待的样子。

我迎着温温和和阳光走去，还有轻轻的风拂面。只是逆着风走，离开了芍药，怎么还会有清馨的香而且越来越浓？

终于，在女儿房屋的后面，曾经被我抱怨过的那丛攀援着一棵花树的藤，正在花树的绿叶里，分明地开着自己小小的白花。偎近它，才知竟也是一种清香，清香里，还有着少许米兰的浓郁。小小的五个单瓣组成一朵很小的花。花真小，却多，却繁，在微风里颤摇，也将自己的香摇得四溢。踮起脚尖，想攀住最近最矮的一枝，想不到它却有刺，扎了手，让人心生敬畏。

藤的背后，就是那株长在低处的大树，它也已经花朵满枝了。虽然在这样高大的树上，它的花并不显大，实际上，花却不小，翠玉的酒杯一样，朵朵朝天承受着阳光雨露。翠意盎然的每一片花瓣上，都有由翠绿渐变为黄直至黄红，透里透外地染着一顶皇冠。有一天傍晚，我们这条街六十三号的四岁中国小姑娘燕子，头上戴着一朵爸爸为她摘下的这样的花，二三十根金黄的花蕊上有花粉闪烁着夕阳的余辉，而她漆黑锃亮的眼睛里，正有生命原初的欣悦。

今天的雨一直下着。晚上七时半与外孙吉米从钢琴老师家回来，就看见樱花下那丛芍药，竟不顾下雨，有十七朵相继开放，纯白如雪。而那片藤所开放的白花，却因朵朵噙满着雨滴而露出着倦意。芍药的香与藤花的香，虽因雨水的冲激而变弱，但是仍然在空气里与急急的雨水里渗透着，时隐时现。

有幸与这些花们为邻。它们不嫌弃我，也不避讳我，让我少了浊气多了清芬。在急雨里送吉米去苔拉老师家学钢琴，钢琴声一点点就淹没了雨水声。一下子感到世界在这雨声琴声里就成了一朵花，慢慢地开放，而花的清音馨香，正将我沉重的生命洗涤濡染。于雨声琴声里我打开尼古拉·别尔嘉耶夫的《神与人的生存辩证法》，静静地读，读到这样一句话：“美是我们痛苦的世界里的伟大喜悦。”

简介

作者：李木生

李木生简介：山东省散文学会副会长，中国孔子基金会讲师团专家，济宁散文学会、淄博市散文学会名誉会长。发表出版散文作品近300万字，作品曾被《人民文学》《当代》《十月》《大家》《钟山》《花城》《随笔》《新华文摘》等刊物重点推介，并入选《三十年散文观止》、《新中国70年文学丛书散文卷》、《新中国散文典藏》、《中国百年散文》等二百余部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