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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方耀教授学术总结发言｜云门山大觉禅寺建寺1100周年学术研讨会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5-06-01 09:50

2023年11月5日-6日，由云门山大觉禅寺与中国人民大学佛教与宗教学理论研究所联合主办的“涵盖乾坤：云门山大觉禅寺建寺一千一百周年学术研讨会”在云门寺举行。11月6日上午，华南农业大学岭南佛教文化研究院何方耀教授在闭幕总结会上做第三组学术总结。凤凰网佛教文化摘录何方耀教授总结发言如下：

华南农业大学岭南佛教文化研究院何方耀教授在闭幕总结会上做总结发言

第三部分总共23篇文章，讨论的问题比较广泛，其特点是关注佛教，特别是禅宗的当代问题和禅法应用的文章比较多，大致分为五个方面：人物研究、禅法的应用与当代问题研究、文献研究、义理（思想史）研究、佛教文化交流研究。这五个部分也许相互之间有交叉，但就研究主题和侧重点而言还是比较清楚的，从文章数量来看，当下佛教面临的挑战等现实问题为大家关注的重点。

一、人物研究

人物研究的文章主要有张佳的《从参禅悟画到笔墨教化：王一亭的佛教艺术之路》、张晓平《论佛源禅师的书法艺术》、则慧《天台十祖道邃与日本佛教》和刘畅《铃木正三及其相关研究述评》等四篇文章，除此之外，还有王佳《净慧法师的生活禅及其对当代人间佛教的贡献》、雷晓丽的《佛使比丘的空心思想与禅》、白照杰《民国女居士张莲觉的<名山游记>及所呈现的“女性意识”》、黄华明《韩愈“非佛”思想之影响及契嵩“非韩”的意义》和光持法师《禅宗的现代化构建--台湾地区释圣严“中华禅法鼓宗”禅法探析》等五篇文章也可以属于人物研究范围。但这几篇文章虽然研究的对象是人物，但其聚焦点却各有侧重，王佳的《净慧法师的生活禅及其对当代人间佛教的贡献》、雷晓丽的《佛使比丘的空心思想与禅》和光持的《禅宗的现代化构建--台湾地区释圣严“中华禅法鼓宗”禅法探析》等三篇文章关注的焦点是佛教如何对应当今社会的新形势和新挑战，讨论的是传统佛教如何实现现代转型的问题，所以，将其归入当代问题研究；白照杰的《民国女居士张莲觉的<名山游记>及所呈现的“女性意识”》主要是对张莲觉的诗集《名山游记》所做的考证和研究，所以归入文献研究，而黄华明的《韩愈“非佛”思想之影响及契嵩“非韩”的意义》一文以韩愈和契嵩为代表讨论的是传统儒、释之间的文化思想冲突，所以将其归入义理或思想史研究。

在四篇人物研究中，张佳的《从参禅悟画到笔墨教化：王一亭的佛教艺术之路》主要讨论了近代著名的实业家、革命家、慈善家、艺术家王一亭有关佛教题材的绘画以及由绘画所体现的由画入佛，由爱好而成为佛教居士的心路历程，分析了他在逆境中“画禅消愁而皈依佛门”人生经历，从最初的“仙佛不分”到后来“以笔墨作佛事”的变化，展示了民国时期公众人物接受佛教信信仰的生动案例。

张晓平的《论佛源禅师的书法艺术》则讨论了当代高僧、云门寺方丈佛源大和尚的书法艺术，包括其主要题材和艺术特点，分析了其以书法弘法的方便法门，并指出佛源法师虽不以书法名家，但“他的书法结体端庄，用笔沉稳，不追险怪，不慕浮华，让人感觉身心舒畅而自觉沉稳内敛”。他的书法表现了独特的风格。

则慧的《天台十祖道邃与日本佛教》讨论了天台十祖道邃（推定734-811）所撰著的《止观记中异义》传入日本的经历以及在日本的流传，并以日本著名僧人証真（1124-1220）、灵空（1652-1739）两位的著作对《止观记中异义》的引用来“说明九世纪初至十八世纪之间，《止观记中异义》作为天台要典，在日本广泛流通。并认为“道邃作为日僧最澄的传法之师，对日本天台的创建非常重要，因此他被日本天台尊为‘始祖’。”

刘畅的《铃木正三及其相关研究述评》集中讨论了日本江户初期禅僧铃木正三（1579-1655）的著作《四民日用》（《万民德用》）及其思想对日本社会，特别是对近代日本资本主义精神形成的影响。他所倡导的“佛法与世法不相背离，将禅宗的修行与世俗职业的生产过程相等价”思想主张对近代日本的职业观和价值观产生了重大影响，同时对佛教的复兴和广泛传播起了重要作用（甚至可与马克斯·韦伯《新教与资本主义伦理》一书对西方的影响相媲美）。

二、禅的应用及当代问题研究

关于禅法的应用和当代问题研究一共有11篇。这其中有三篇为禅法应用研究；两篇是关于“农禅并重”当代意义的研究；三篇关于禅宗现代转换的研究；一篇对当下流行的“生活禅”进行再定位反思的文章，一篇关于寺庙管理的文章，一篇关于泰国佛使比丘“空心”禅对当代泰国佛教影响的研究，一篇关于建立“琴禅”禅法的文章。

关于禅法的应用方面，一篇实验性的文章，即明清的《<坛经>“见性”禅法及其在心理疗愈中的应用》是一篇专谈禅法在心理治疗中的应用的文章，从理论到实例论述了汉传佛教的祖师禅在西方心理治疗的作用，只是作者所引证的案例都没有给出明确的出处和实验细节，如果能明确其出处和治疗细节，则文章更为翔实，也更具说服力。

王佳的《净慧法师的生活禅及其对当代人间佛教的贡献》一文也是讨论生活禅，并以净慧法师所倡导的生活禅为案例分析了其对当代中国影响和作用，可以说是从宏观上讨论禅法应用的文章。

雷晓丽的《佛使比丘的空心思想与禅》则专文讨论了泰国近代高僧佛使比丘所提出的“空心”思想对泰国社会的影响，从“空心”的概念和特点入手，指出“佛使比丘‘空心’思想的建构融合了大乘佛教‘空’的概念和禅宗‘人人本具的清净心’的思想，是南北传佛教交流互鉴的成功例子”。对近代泰国在西学冲击下的思想混乱有重大的澄清作用，对现代泰国社会职业观和文化观的形成产生了巨大影响，是禅法实现现代转换进而运用于社会改造的重要例证。

詹嘉玲、释光持、刘泳斯三人的文章分别从不同的角度讨论了禅宗面对的现代挑战和实现现代转换问题。

詹嘉玲长文《禅境菩萨行——关于禅宗现代转型之路的思考》从思想史和社会背景的角度入手分析了禅宗的几个主要概念及其面对的现代困境，指出克服困境实现转换的核心实际就是“如何处理传统与现代性的关系”问题，即应坚持哪些，改革哪些？认为“禅宗通过禅境与菩萨行的双向结合，可以将世间所有的学说、理论和工具等，透过禅的点化而一一组织到大乘中来，成为济世度生的善巧方便。世间法即为佛法，治生产业皆与实相相应，惟有如此，才能适应时代进步的趋势。”

释光持法师的《禅宗的现代化构建——台湾地区释圣严“中华禅法鼓宗”禅法探析》以圣严法师创立的“中华禅法鼓宗”为例讨论了在中西文化交流的背景下中国禅宗实现现代转换的相关问题，认为圣严法师在指导台湾和西方民众修持祖师禅的实践基础上所创立的中华禅法鼓宗“禅法融合了传统禅修和社会服务的独特方式多元广泛、可深可浅，让东西方的禅众皆能受用。”他所提出的“心灵环保”理念，即通俗易懂，又上契佛理，下契当下众生之机，因此，法鼓宗的“禅法理论与教学不是顺应现代，但也不是否定现代，而是帮助现代、转化困境、解决问题的现代佛教。”进而完成禅法的现代转换。

刘泳斯的《传统禅宗在现当代中国台湾地区的发展革新——以星云模式的“人间佛教”佛光山教团为例》则以佛光山为例讨论台湾地区禅宗的改革与创新问题，从星云法师的法系渊源和创山经历入手，介绍了佛光山兴起的背景和原因，其体制、思想、弘法方式以及僧团管理制度创新的思想渊源，指出“星云模式的人间佛教，并不仅仅是表面上看到的，一种非常成功的传教、宣教方式方法；其实星云模式的人间佛教，从佛教观念，到僧尼的日常宗教活动内容，都进行相当程度的革新，”对整个汉传佛教的现代转换都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

释圣玄法师的《“生活中禅修”定位的再反思》从禅的内涵和外延入手，讨论了当下较为普遍的“生活禅”的相关问题，特别是分析了作为三学六度的传统禅法与宗门禅在内涵上的区别，指出“禅宗之禅指的并不是禅定”而是“思惟、称量、观察空性以对治实执的般若智慧”，这正是人们的误区之一，而“生活禅”就是宗门禅的一种形式，它“理当分为座中修与座下修，座下的修即是在‘生活中的禅修’”，“生活中的禅修是修行的一个方面，与座中修相互配合方能成为完整的修行”。反映了作者相当敏锐的眼光和独到的见解。但“生活”的边界在哪里？座中修是否也是生活的一种？如果作者能加以说明将使整个更为完备。

何子文的《禅宗宗系寺庙治理兴衰的文化网络浅议》从寺庙整体管理的角度，对禅宗寺庙的管理体系的传统进行了分析，指出这一管理体系进行现代转换的必要性。认为“禅宗寺庙某种意义上正是以禅法为中心纽带，过寺庙组织制度、修行话语、谱系编撰及禅的符号表证的综合运用形成了一个以禅佛教信仰表达为中心的寺庙文化网络。”而“这一文化网络的禅法缺乏特色与创新、教法偏于枝蔓末节、不同宗派之间立门户之见等问题，导致宗派内部交流协调性不够，网络的外部效应削弱，出现禅宗寺庙治理危机。”并提出了相应的改善思路。

李虎群的《琴学与现代禅学的构建：从太虚大师论禅谈起》则从古琴在中华传统文化中的作用、地位和特点，别出新裁地提出了建立“琴禅”的想法，并从太虚法师提出的“中国本位，世界眼光”的弘法理念出发，认为在乐器中最能代表中国文化的就是古琴，如果说中国佛教的特质在禅，那么中国艺术的特质在琴。“游”于古琴“道境”的过程，就是展开实际修身理性的学习次第的过程，所以，抚琴实际可视为禅修的一个载体，因此，“琴禅”的建立就具有极大的可操作性。

何方耀和宁夏江都以云门寺坚守的农禅为例，讨论了“农禅并重”的相关问题。何方耀的《云门农禅并重修行模式的当代意义》从分析“农禅并重”的渊源和内涵入手，指出并非所有寺院的农事都可称之为“农禅并重”，只有当农事活动成为禅修延伸和载体时，才能称之为“农禅并重”，故农禅并重是禅宗特有的产物，文章以云门寺的农禅并重传统为例，讨论了在当代工商业社会“农禅并重”的实际意义以及“农禅并重”可否发展为“商禅并重”以适应当下商业化社会需要的问题，并从学理方面进行了初步探讨，认为“商禅并重”还面临着许多难以克服的障碍，至少在当下环境下其可操作性还无法落实。而宁夏江的《云门寺农禅文化的形成与传承》则重点介绍了从虚云老和尚到佛源老和尚再到明向大和尚在云门寺开展农禅并重修持家风的基本内容和基本特点，云门寺“农禅并重”的重点并不在于“农”而在于“禅”，因为离开了“禅”，“农”只是一般意义上的劳动而已。所以，当下云门寺的农禅首先是弘扬中国禅宗的特色，其次是推行外“农”内“禅”的禅修之路，为社会大众提供一个开展农禅文化平台，成为一个重要的接引手段。

三、文献研究

白照杰和史经鹏两位学者分别对张莲觉的《名山游记》和灵裕的《大般涅槃经序》两篇文献进行了研究。张莲觉是现代著名的佛教居士，她的《名山游记》主要记载她好参访佛教名胜的游记，白照杰的《民国女居士张莲觉的<名山游记>及所呈现的“女性意识”》一文从近代女权主义思潮的视角解读这一游记，认为游记反映了作者的女权思想，但我们从游记中可以看到张莲觉对古代杰出女性的赞美，对相夫教子、夫唱妇和的名门闺秀的称道，很难看出其中的男女权力平等的女权核心思想，最多也只是如作者所说的“女界”一词的出现，暗示张莲觉对当时的女性解放和女权风潮并不陌生，故能自觉将自身纳入“女界”之中，而以古代突破闺阁限制和安守本分的性别规定的奇女子自我勉励，也许这在当时也是一种进步。但通过游记对人物内心世界的分析却是相当细腻、相当精当的。

史经鹏的《灵裕结<大般涅槃经序>读释》则对南北朝时期著名僧人灵裕的《大般涅槃经序》这篇文献进行了分析和解读，指出，“灵裕在诠释《大般涅槃经》的宗旨之时，非常重视引用《华严经》等，这既体现了地论学派僧人灵裕的立场，也表明南北朝末期涅槃学在与其他经论的交涉中继续深入开展。”并对序文用典偏僻、古奥难懂的文句进行了仔细的释读，显示了作者深厚的古文献功底。

四、义理（思想史）研究

学愚、白冰、黄华明三位学者的文章分析对佛教的相关思想、概念进行了研究。

学愚教授的《念与无念》一文，分别对佛门常用的“念”、“住”，“无念”、“无住”，两对名相进行了文字和义理的解析，作者运用汉语、巴利语、梵语等南、北传佛教文献，对这两对在禅修，特别是四念住禅修中常用的概念进行了义理和实际修持的详细解读，指出“综合对比研究早期佛教经典中的念住、中国禅宗中的“无念”、“无住”，以及内观禅中的“唯作意”、“无分別念”，可以帮助人们加深理解不同時期禅学理论和实践、及其发展。文章充分显示了作者深厚的语言学功底和严谨、缜密的逻辑思维能力。

白冰的《佛教禅学的中国化建构：道家、道教与中国禅宗特质的形成》是能带给我最大惊喜的文章，因为作者提出了具有创新价值的观点，给人耳目一新之感，文章认为禅宗的形成主要受到了道家的影响，特别是以陶弘景为代表的上清派道教的影响，因此，道家是中国禅宗形成的重要原因，形成于七—八世纪的禅宗典籍以道——心——以心合道作为论述架构，在经历了道家化的禅法之后，七世纪初的禅宗门人所造的经论中都有论述道与心关系的命题，对“道”、“气”“真一”“太上”等概念以佛性解释，禅宗在佛教宗派中发展成为最接近于道家、道教的宗派。这虽不能说石破天惊，至少相当惊艳，作者虽然从不论次第、不立文字、以道合心等几个道、禅共有的特点来论证“中国禅宗的形成是从道家化的禅法逐渐发展而来的”的结论，本人在欢喜赞叹作者的创新思维的同时，实在无法被作者的论证所说服，总感觉有腾云驾雾、融空嫁接之感，如果作者要坐实自己的观点，可能还需更为翔实可靠的材料证据和更加严密的逻辑推论。

黄华明的《韩愈“非佛”思想之影响及契嵩“非韩”的意义》则对宋僧契嵩对韓愈“非佛”思想的批判进行了阐述，云门契嵩禅师（公元1007—1072年）生活在北宋，对唐代大儒韩愈的批判虽然有隔空喊话的味道，但也说明了韩愈辟佛对中国士大夫的深远影响，作者认为契嵩对韩愈的治学、性格、人品、行为等开展全面的批驳和打击，把被推崇备至的韩愈打下“神坛”。契嵩的“非韩”思想和理论，获得了当朝统治者和士人群体的受，从理论上解决了佛教的在中国这个儒教社会存在的合法性这一基础性问题，同时也为佛教的发展的取得了政治上的庇护和支持。这或许是真实的历史事实，但作者如能在“获得了当朝统治者和士人群体的受”这一结论上给出更多证据，可能更具说服力。

五、佛教文化交流研究

杨玉飞、郭正宜和沈庭三位学者从中外文化交流的视角对佛教的历史和现状进行了研究。

杨玉飞的《临济宗在日本的传播》论述了中国临济宗在日本的传播过程，重点介绍了创日本临济宗的明庵荣西、东福寺派开山的圆尔辨圆以及中国禅师建长寺开祖兰溪道隆在向日本传播临济禅时所起的核心作用，说明了中日两佛教的血脉关系。

沈庭的《世界佛教徒联谊会的成立与近代中国佛教的对外交流》一文从介绍“世佛联”的背景、缘起、过程开始，论述了中国与南来、东南亚等上座部佛教国家的佛教交流史，特别是中、斯两在世佛联创立过程中的密切关系，其中重点介绍了斯里兰卡的马拉拉博士和中国的法舫法师对推动中斯佛教文化交流和世佛联成立所做的重大贡献。

郭正宜的《越南瑤族經籍中的道、佛交涉研究：以观音菩萨为例》则以瑶族的民族信仰为研究对象，既探讨了瑶族人的信仰中所反映的佛道两教相互影响又讨论了中越佛教文化的相互交流，其中，重点讨论了“瑶族道教”中所吸纳的观音信仰等佛教神灵各种表现。文中作者展示了很多具有道教色彩的瑶族师公作法的抄本，认为“观察神像画的角度，瑶族，无论分布在中国、越南、泰国，均已吸收观音菩萨为其崇拜对象，由于观音菩萨出现在神像画中，反映了瑶族道教受到佛教的影响。”其实作者也给我们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观音会穿透信仰体系的壁垒，成为道教和少数民族信仰最受欢迎的神灵呢？而且，是观音而不是其他菩萨呢？

总之，虽然只有两个半天的讨论，学者们本着交流思想、分享心得的平实心态度进行了扎扎实实的交流探讨，没有官话套话，没有噱头口号，许多文章的观点也许还要进一步论证，许多问题的梳理还需要更为严密的分析，但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不同观点的交锋并没有增加大家的隔阂，而是接近了大家距离，使人们对相关问题，特别是现实问题的研究进一步走向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