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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香缠心‖文/不见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5-05-24 03:28

梨香缠心

老城后山的梨花开了，又见满山细碎的白，旖旎的花枝探向太阳，缠着淡淡酒香荡漾在宁静苍老的小城。幼时祖母拉着我的手，摘一树梨花，酿一壶甜酒，等一个四月。每逢佳节，我抿一口，她喝一口，淡淡的梨花香和着冰雪初融的凉顺着口腔轻轻缠住心脏，又在不经意间悄然散去弥漫进周身血液，融化了冬季整个的寒霜。

回忆起来，抿的那一小口，醉了我整个童年。小城的春天来的清静美好，草木静谧，祖母将我举得好高，去摘一簇簇的梨花，一阵风过，漫山遍野的白，花瓣随风而起掠过发梢，结成风的形状向天空驶去。花香嵌进夕阳，我坐在树下迷迷糊糊的睡了整个下午，醒来时飞鸟已经归巢，祖母就在身旁挑拣着刚刚摘下的雪白的花。她抽着香烟，我伏在她的肩膀深深的了一口气，花香随着烟草燃烧的味道一起钻进入鼻子，并不呛人反而让我觉得心安。

那时的时间过的很慢，很轻，不敢惊扰生活在山城中的我们。祖母把挑拣过的花用清水洗净，轻盈的花朵浮在水面，花瓣上跳动着的颗颗水珠染上了橙红色的云霞，映衬着赤黄相间天空，又仿佛有了生命般轻轻浮动。我带着我的小黄狗东奔西跑的去追赶闯进院子里的鸡，洗过的花被祖母端进屋子，我就趴在窗台上透过玻璃去看那一朵朵洁白的精灵。一口喷发出片片白气的大锅，囫囵吞下了糯米、梨花和水，透过朦胧的蒸汽又望见了祖母慈祥的面容，时间仿佛也沉迷在其中迟迟不肯离去。

一夜小城雨，情满花离枝。

“梨花，梨花，离了花只剩这枯枯的老树喽。"祖母望着被雨水摧残的梨树，小小的我紧紧的抓住她的手。那年清明我第一次尝到了祖母的梨花酿，那样清凉，那样温暖。她喝一杯，我舔一口，我就这么醉了，时间也就这样悄悄离开了。

我常常以为时间可以很慢，可岁月总是在不经意间沦陷所有。仍是那个热情宁静的四月，我还是告别的生育我的小城，告别了一树树的梨花，告别了那堆满皱纹却温柔慈祥的祖母。独自来到城市生活，万象皆新，都是我未曾见过的新鲜事物，我甚至沉醉其中的光怪陆离。也好似忘记了幼时开在记忆里的雪白的花朵，醇厚的酒香。

“今年还回不来吗……哦…那你呀，得注意身体啊..我也没什么事..给你寄了东西记得去拿啊.…"祖母把电话挂掉，搬了个板凳倚在梨树下，黄狗伏在身边，稀里糊涂的睡了一个下午。我见天色渐晚和几个朋友出门吃饭，回来时想起祖母寄的东西，就顺道去取回了包裹。回到家，我把包裹打开，里面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一个布袋里装了一坛酒，曾经总觉的有东西堵在心里，而见到这坛酒之后，堵在心里的东西也好似有所松动。拿出杯子，倒了一杯，舔了一口，仿佛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了；第一杯香醇甜美，第二杯是平淡无味，而最后一杯却苦涩辛辣…

我醉了，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梦见我搀着祖母去摘满树的梨花，四月里雪白的花瓣随着风自由的飞舞，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片花瓣沿着咽喉飞往心里。看到了祖母拄着拐杖带着黄狗，从酒缸里舀酒，乳白色的梨花酿透过纱布渐渐清澈，祖母脸上的皱纹，头上的白发也越发明朗。花瓣在心里生根发芽，缓缓的长出枝桠，一点，一点刺破心脏，最后在胸腔里怒放。祖母把包裹寄出，缓缓挂掉电话，眼角流露出不舍与牵挂，低头冲着黄狗说:"他呀，回不来啦，今年呀.….还是咱们俩..”

仿佛我睡了好久，睁开眼，一盏月的灯，正用它细腻的光，抚慰我心灵的伤。一株花枝正绕过围墙，探向月亮，向着有我居住的彼方，仓皇张望。她在寻找离家的花，我在寻找守望的枝，梨花，梨花，大概的意思就是“离花”吧。我总是以各种各样理由来规避遥远的思念，我总是在岁月漂流中忘却最初的情感，我总是用刻薄的语言伤害无微不至的关心。但，无论如何，她们总是那样温柔，那样包容，如一棵苍老的古树，等候每一个离开花枝出在闯荡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