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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花秀百合]夜长》染山　^第1章^ 最新更新:2012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5-05-01 10:49

一

　　/01
　　醒来的时候天还蒙蒙亮。屋内晦暗未明，淡淡由窗棂间递来些许烟青色氤氲的天光。
　　临窗榻桌上摆着的纸张翻开的书册俱是睡下前的模样。模糊瞥见香炉上袅袅娜娜的轻烟一缕，檀香尚在。
　　——应该还很早，为何便醒了……
　　在短暂的清明之中，听见檐上有早醒的雀正来来往往地嬉闹，啾啾切切的鸣叫声在寂静的深谷内悠悠回响，十分清脆可爱。
　　但，只是玩耍而已，并不足以唤醒什么。
　　依稀能闻到花香，不知是由何风吹送而来，有些苦，又很冷。担在被褥外的胳臂恐怕是在夜间受凉了，微微酸痛。翻身重新将自己裹紧，倏忽拥住的暖意令人满足。
　　是什么花的香气呢，似乎从未闻到过，却分明很熟稔。
　　又听见马蹄子得儿答得儿答遛过的声响。隐约有铃声，短而促地摇落着，余韵很长也很虚妄，使这不具名的清晨更静了……静得好似深冬冰封的湖面，叩上去能听见脉脉回响。
　　居然有人这么早便赶路么，漫不经心地想着。花香绵绵散散，若有似无地盘旋在谷中。稀薄晨光中，几乎可看见在紫色花海间白马一闪而过的身影……
　　——或许不过是幻觉罢了。

　　/02
　　又做了梦。梦见一个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再醒来时已经是上午。睁开眼时屋内明澄澄的，香炉中烟消灰冷，屋檐上的鸟雀也听不见了。
　　睁眼向那窗棂格子间眺望着……遥见碧空万里无云。是个晴天。
　　不免好笑，清晨时分半梦半醒间，曾经以为今日会下雨。
　　起床洗漱过，一时间无事可做，只得坐回窗下看书。眼神扫过那些摆着的纸张，凌乱写着不知名的句子，而翻开的书册正停在……
　　刹那间不免有些恍神，心想，原来，毕竟，还有些没有变化的物事。
　　这平白无故的念头又勾起晨间的梦……其实只剩下些凌乱不堪的片段，已经没有必要去回想了。
　　思绪飘开去收不拢，便心不在焉地翻书，随手点起一支香。原本以为是普通的檀香而已，在不知不觉中却居然闻见了莲花香气。
　　意外之余揭开香炉想去看看究竟是什么香……却在揭盖的一瞬不由自主地顿了一顿。
　　……茫茫然地抬头看向窗外，是经年不变的熟悉景致。门前两棵老枫灼灼似火，只是禁不住风吹，红叶眼看着便要凋尽。切近的窗台上摆着两株碧绿枝叶，十日前尚绽着两朵冷月清霜般的菊，一屋子芬芳香气。只是开不过中秋，渐渐枯萎在枝头上。原本舍不得，想留着它去，而昨日闲来无事，还是剪了。
　　干枯的菊花碾成了粉，收在抽屉里，可入药，也预备着冬天来合香。那香气有点冷，却带着丝丝不腻的甜。
　　这已是暮秋时节，晴昼海的花也将歇。纵使万花谷四季如春，此时却也不应有花再开。
　　——那晨间闻见的花香……
　　不由苦笑，想着。
　　——果然，是幻觉罢了。

　　/03
　　正想着今日约莫会发生些什么……过午时候，师兄来了。他一年有十一个月都待在恶人谷里。可说实话，宁愿不见。
　　又不得不见。在落星湖被他牢牢拖住了走不脱，不情不愿地领他回屋，泡上一盏茶摆在他面前。他饮了两口，随意问了两句诸如身体如何之类的寒暄话。又自说自话地拿过榻桌上翻开的书，记着胡乱笔记的纸，看过两眼，略笑笑。
　　——真是疏懒了。居然悲春伤秋起来。
　　说话间他环顾着这间屋子。奇怪有什么可看的呢——是最简单的摆设，白墙四面，几件乌木的家具，一眼可望透了。但他饶有兴致一样……最后将眼神落在窗台上光秃的菊花枝干上。
　　——读书莳花，神仙样的日子。
　　他笑，随后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师兄也想让你永远过这样太平的日子。却又不想看你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老死在万花谷里……
　　来意已然一清二楚，明明是刀光剑影的心，偏要说得诗情画意似的。
　　——绕什么弯子呢……
　　事不关己一般从桌上拿本医书来看，其实能看进什么……自欺欺人而已。但彼此都做着掩耳盗铃的事……
　　天似乎阴了，漏进来的风有些凉。关窗的时候朝窗外贪看一眼——秋天也到头了。
　　但在这四季如春的万花谷……原本没有春夏秋冬这一说。

　　/04
　　忽然想到你。
　　也在这间屋子里，坐在这张榻上为你梳发。窗边挂着一串竹风铃，响起来喑喑哑哑，为你不喜，所以取下来了。又嫌空荡……
　　——种些垂兰吧。过阵子你来，应该就很好看了。
　　梳子上沾着用芝麻叶泡出的水，梳过后的头发光可鉴人。以指尖顺着，好像划过清波涟漪。
　　——要绾成你们七秀坊南皇发髻的模样吗？
　　——……麻烦死了。
　　披散着也不像话啊。那扎起来吧，梳个高高的马尾，斜插一把错金银的小扇子，荡一串璎珞流苏。
　　——……随便你吧。
　　你懒懒地斜倚在榻上，实在不好弄。便让你坐正了，倚在怀里。
　　——累吗？累就歇一会儿。弄好了喊你。
　　扎个马尾多容易呢。但想让你多睡会，于是又零零碎碎地变了些花样，尽量弄得精致些。加了两条鲜红流苏藏在辫子里，想必舞起剑时长发漫漫扬起……应会好看。半边是描红错金银扇，垂了明珠璎珞。另半边难免显得空荡。
　　你还没醒。悄悄从妆奁里取出一把玲珑白玉梳簪上……不动声色将手中的那把放了回去，锁住。
　　若无其事地让你躺在膝上，能睡得好些。一手捧书来看，一手搁在榻桌边，指尖正凝在那温润的玉梳上。
　　不敢动，居然有些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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