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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艺术家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5-01-26 11:06

原创心予故乡与世界

在人们都向往大城市的今天，山雨葵辞职离开大城市，带着孩子回到故乡。在大凉山山间，山雨葵更靠近家人，也更靠近自然。她有更多的时间陪伴父母，与孩子一同成长，也在这里发现了植物印染的魅力。像电影《小森林》中的桥本爱，山雨葵穿梭于枯藤古树之间，在夕阳里晾晒印染的衣裳，在星空下燃起炊烟。《故乡与世界》6月刊对话山雨葵，和她聊一聊在山间用植物印染纪念自然的快乐与淡然。

——编者按

大凉山里的生活

每天清晨，山雨葵和她的孩子“小屁”都会被院子里的鸡鸣狗叫唤醒。“小屁”今年两岁多，学龄前的孩子最需要大人的长时间陪伴，因此山雨葵每天的日程安排也都围绕着孩子展开。白天只要是孩子醒着，她都会带着孩子在田野里玩耍。家中的小庭院，山谷里的小溪旁，野花盛开的草甸，家周围方圆几公里的地方都是娘俩的游乐场。在游玩的途中，山雨葵也会一边收集可用的植物印染材料，一边寓教于乐给“小屁”科普一些自然启蒙的知识。等到孩子午睡的时候，她才能抽空开始制作植物印染。到了晚上，等“小屁”被哄入眠，时间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新奇的点子总是在夜晚浮现，有时候，山雨葵会剪辑视频思考短视频创作熬夜到两三点。我们村里的鸡叫我都能听出来是哪一家的鸡先叫的，她颇自嘲地说。

山雨葵把她的植物印染作品挂在树间晾晒。

离开大城市，过上现在的乡野生活并非完全是山雨葵自主的选择。2020 年疫情后，由于孩子刚刚降生又无人看管，山雨葵决定辞职回老家大凉山带孩子。多年后回到故乡，除了生活硬件有了改善，山雨葵觉得周遭的一切变化并不大。那里的气候还是冬暖夏凉四时分明 —— 由于地势海拔起伏大，经常看见山头白雪皑皑，山下绿草茵茵的景象。绝佳的自然条件给孩子提供了一片广袤的自然游乐场，也为山雨葵带来了许多创作的灵感。由于孩子天天在野外树丛里玩耍，衣服难免经常蹭到野花野草的汁液，染上树叶的形状，很难清洗掉。在无意间，山雨葵发现植物印染很好玩，便也开始尝试自己查资料琢磨这件事。

在山雨葵发布的短视频当中，除了在山野草木间穿行的乐趣，令人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她工作生活的老房子。日常起居于其间，山雨葵仿佛电影《小森林》中的桥本爱。对于这栋惬意的老房子，她说一切来源于父母的辛劳奔忙。

老房子外，山雨葵制作植物印染的工作台。

用年轻人的话来说，山雨葵的父亲应该是一个文艺青年——他会弹吉他，审美好，爱在家折腾木工。家里大到竹楼、木屋、桌子、椅子、茶几，小至狗子的瓦屋、鸡圈、“小屁”的木马、厨房餐具，全都出自父亲之手。在他的打磨下，那些拙匠的质朴居然完美符合了当下流行的侘寂风。在另外一边，山雨葵的妈妈也没闲着，在院子里种花养菜，承担着园丁的工作。由于各有各的想法且互不商量，父母经常在院子里争抢地盘。当他们争不出高下时，便会来找山雨葵这位“土地规划仲裁”来讨个说法。

如今，山雨葵和父母孩子在这个小家里已经过了两年的日子。院子庭院里种植着应季的蔬菜，基本可以自给自足，只需要去市场上买一些肉即可。有时山雨葵会发自己做饭的视频，比如时令蔬菜、当地特色烤肉、自制酸菜煮河鱼等，有时还会用油泼辣子配各色香料炝锅，再炖上一只土鸡，是典型的川味。

染出一片冬日暖阳

相比于很多复杂的手工艺，植物印染，特别是拓染，技术门槛并不高——提前找好想要的植物，直接摊开放到棉麻制的布面上，覆上透明胶带，用小锤子敲打，完成后撕掉胶带就算大功告成了。山雨葵说她觉得植物印染的魅力就在于其不确定性，每一次的制作，树叶与麻布包的碰撞，都充满着未知的惊喜。因此她并不执着于固色——“如果你接受草木自然生长的规律的话，你也可以接受这个植物慢慢褪色的过程。”

上图：山雨葵的植物转印染作品，在野系列。

下图：山雨葵的植物染作品《带叶摘樱桃》局部。

植物印染的流程有着极高的自由度。选择什么植物，怎样去排列组合设计，都是每个人自己的决定，而不同地域的植物也都会形成自己独有的风貌。尽管技术门槛并不高，但本科念平面设计的山雨葵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风格。在小红书和抖音上，每天都有粉丝在评论区和私信中向她求购订做的植物印染物件。从裙子到围巾帆布袋手提包，各色大量的订单请求让山雨葵应接不暇。每天顾着照顾孩子的山雨葵暂时还不能一一接下这些订单，只能暂时对粉丝们说抱歉。

上图：山雨葵制作的植物印染日历。

下图：山雨葵给拓染好的植物标上名称。

如今，山雨葵在社交媒体上小有名气，但更多时候，对她来说做植物印染是为了自我疗愈。透过植物印染，大自然在方寸之间的展开，山雨葵能感受到四季与节气的一呼一吸。在她的故乡大凉山，有一种树叶在夏天无法上色，却在冬天能印出明亮的黄色。山雨葵在网上搜索了很久，也不知道这种植物的名字，但她却把那片树叶的色彩在布料上永远留了下来。到了秋天层林尽染的时节，是制作植物转印染最棒的季节，山雨葵则会深入林中寻找叶材，为自己染出一份属于大凉山的秋色。

还有些时候，制作植物印染是为了纪念。去年一个冬日的下午四点，温暖的斜阳将穿过小院中的竹楼，透过竹墙的缝隙打出一道道的光线。斑驳的果藤影子印在山雨葵手中的围巾上，随着微风轻轻飘浮起来，与身旁孩子轻微的酣睡声混为一团。此时的山雨葵正在打包前夜晾晒的围巾，准备将它们一一寄出。她想让收到围巾的人知道，这份围巾包裹着怎样的美好，于是就用视频将这一切记录了下来。山雨葵小心翼翼地将礼盒包好，放上所用来印染的植物树叶，最后在封面写上“希望它能给你带去此刻的温暖。”对于山雨葵来说，那一刻她感到发自内心的平静与喜悦，她说自己比收到礼物的人还开心。

山雨葵收集的干树叶，用来包装寄出的礼物。

家庭是最好的教育

对于某些问题，山雨葵有着不同的看法。

如今，“小屁”正享受着最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很多人觉得，像她现在这样的生活在长期无以为继 —— 等到孩子长大，需要得到更好的教育资源，就得搬回城市里去。但山雨葵却觉得，也不是只有大城市里的孩子才能学得优秀。一方面，她认为自然的教育不可或缺，而如今很多素质教育的资源则在网络上唾手可得。另一方面,她觉得学习要取决于孩子的主观能动性。山雨葵认为，家庭能赋予的教育在她眼中是最重要的。如果家庭能够赋予孩子足够的爱，无论在哪里上学，孩子都能成为一个出色的人。

山雨葵抱着小屁在刚做好的植物染花布下玩耍。

关于未来，山雨葵说自己不是喜欢计划很远的人，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做当下喜欢的事情，并尊重孩子的意愿。

更多的时候，山雨葵选择将时间投入到对“小屁”的爱上。尽管从事植物印染已经有了不少的时间，但大多数印染的衣服裙子和帆布袋，她都分享给了比她更喜欢它们的人。去年夏天，她和宝宝一起在野外采摘叶子，印染了一块花布。为了给“小屁”留下一份纪念，她便前后花了两天时间用针线给孩子亲手缝制了一条防蚊裤。山雨葵说，缝纫衣裤的技巧是她父亲教给她的，如今用父亲教给她的技艺为孩子织衣，感受到了一种传承。看着孩子穿着那条裤子在院子里奔跑的背影，她感到怎样对于时光的记录都留不住孩子成长的的脚步，也感受到了“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背后的意蕴。

小屁在老房子里晾晒的植物染花布下玩耍。

生活在乡下的最大不便之处便是物流的缓慢。做植物印染需要面料，而往往等布料送到大凉山，需要很长时间。如今，随着全国范围内的疫情扩散，许多地方暂停发货，因此很难及时拿到想要的东西。除此之外，山雨葵对当下的生活没什么不满。她说自己的物欲很低，能在舒适的环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已经很满足了。

要知道“面包”来自哪里

尽管最开始的初衷仅仅只是记录孩子的成长与生活，但山雨葵确实因为植物印染结识了一些有着相同爱好同频共振的朋友。在小红书和抖音上，许多网友喜欢着她的作品，鼓励着她的创作。与此同时，也有前辈向她分享经验与植物染印的出版物，帮助她学习精进植物印染的技艺。

在当下，山雨葵依旧是一位“佛系”的博主，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没有想过要去利用流量变现。在如今的景德镇，短期的陶艺工坊体验课程正如火如荼地展开。利用短暂的假期体验这样的生活，在放松身心的同时学习一些新技能，成为了很多大城市年轻人如今的选择。山雨葵说，她也有想过在家里开设类似的工坊课程，一边教授植物印染，一边利用父母收拾的庭院作为民宿招待客人——“这样也可以给父母带来一些收入来源。”

上图：山雨葵走在老房子外的鹅卵石小路上。

下图：山雨葵收集的树叶植物印染前的样子。

与陶瓷产业不同的是，植物印染这一技艺在国内依旧十分小众，也不存在像景德镇一样的产业聚集地。在大凉山当地，山雨葵是唯一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山雨葵认为植物印染无法真正代替化学染，因此也很难饱和。她觉得适当的内卷是好事，能够带来产业链的聚集与革新，不同的材料与知识将碰撞新的火花，能够丰富植物印染的技法以及材料。“我想内卷只会卷走不主动创新的人。”山雨葵说。

小众的植物印染可能能通过内卷获得行业的突破，但对多数在大城市内卷的年轻人，山雨葵在社交媒体上展现的生活状态则是真的令人艳羡。不过山雨葵却说，家家都有要念的经，不建议年轻人刻意为了跳出现在的生活去过农耕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