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分享既入炼狱，守望光芒 ——黄诗慧读简媛长篇小说《棘花》

既入炼狱，守望光芒 ——黄诗慧读简媛长篇小说《棘花》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5-01-16 12:47

在磅礴的宇宙之下，生命的微妙感总会令人手足无措，于是乎就引发了“命由天定”还是“人定胜天”的争论。在阅读《棘花》时，总会在不经意间有“人”与“天”抗衡的心生无力感，但却又会深深的被作者的笔墨慰藉。曾经我也这样认为——苦难人生如炼狱，无法逃离，无法挣脱。直到我沉下心，把《棘花》读完，我仿佛听到了普希金写下“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怨愤，不要哀吟”。

《棘花》是一部值得回味的作品，也是能从多视角、多维度拆解的作品，主人公杨素的职场沉浮，杨素与丈夫周亚宁的爱与背叛，生父母纪鹰、墨兰给杨素所带来的伤疤，以及养父母杨楚、王荆花给杨素所带来的负担……纵横交错，主辅交织构成了《棘花》的故事线索，随着故事如抽丝剥茧一般展开，杨素的人物形象变得生动立体，鲜活难忘。正因其复杂而又极具代入感的故事架构，使得这本小说值得反复去琢磨，反复去品味，总能在不同的境遇下，从中读到不同的解读，不同的看法。

回眸主人公杨素的人生，从饱受讥讽的童年世界里长大，在背叛与失落的婚姻中过活，尽管她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女医生，养育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可是身边所充斥着的非议与排挤，让她的平庸中却夹杂着诸多的问题与危机，看似左与右的抉择，却每一次都在洪流的簇拥下，走出了人生的悲欢离合。

在当下，女性或多或少都难免深陷于家庭和事业的两难抉择中，作者简媛在构思时，也聚焦了这一话题，这和“忠孝难两全”的古今命题如出一辙，当选择了家庭，那么事业必然被抛弃，当选择了事业，那么家庭必然出问题，如何在两者之间找到一个契合点，似乎无解。杨素尝试在两者之间找到一个共性，但是连她自己都不曾想到，这是一道两难题。

杨素给出的选择是“事业”，丈夫因为工作调动需要去往国外，并向妻子杨素抛出了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要么放弃工作，带着女儿和他去国外，要么留守在家，等待他事业有成归来。在杨素看来，并非事业比家庭重要，而是她想兼而有之，她骨子里充满了“爱”，但当她的丈夫带着第三者回来时，她所仰仗的爱的信念崩塌了。从一开始，就和杨素想的不一样，她所期待的是事业有成的她，能够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她所选择的道路，也仍是为了将“鱼”和“熊掌”兼得。但在命运之下，她未能如愿，她没有努力过吗？这种努力而不得的无力感，深深地嵌在杨素的人物中。

她从山村客界逃离了出来，为了理想而奔涌不息，但是无论是复杂而又揪心的身世谜团，还是家庭、工作的一地鸡毛，她都不是那个主动者，更像是被裹挟着前进的人。压抑，就连我作为读者都能深深地为她的遭遇而共情，可是杨素又是那么的充满韧劲，百折而不曲。梁启超在《新民说》里写道：“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母性光辉确会激发女性的强势一面，但在生活面前，又何尝不会唤醒这份刚强呢？

正如小说的名字一样——《棘花》，带刺且扎手，但是却仍如花般绚烂美丽，纵情绽放。恰似“命运以痛吻我,我愿报之以歌”的哲思，人生不正当如此？难以调和的家庭婚约矛盾，不可避免的同事、医患、亲子纠纷等等，都真真切切的发生在我们每个人身边，所以在阅读时，代入感很强，共鸣感很深。但尽管生活如荆棘满地，也不妨碍如花般绽放，就像杨素一样，在职场中自信且优雅，坚韧而不屈，在生活中涅槃且重生，向阳而救赎。

在与命运抗争后，杨素回到了那个踏上征途的起点——山村客界。所幸，世事无常时，杨素能寄托于客界，短暂休憩，忘却烦恼。只是读到此时，想到了西楚霸王关于“锦衣夜行”的论调，他东归时，是风光无限好，但乌江畔，又何处话凄凉。所以当个人命运放到跨度极广的长河中时，那个偏安一隅的瞬息，反而最真挚、最快乐，也最高光。最常听人说：“成年人的世界哪里有‘容易’二字。”所以我始终认为，人尽管与天斗，未必胜天，但“与天斗，其乐无穷”，就算是被山石压得喘不过气来，也能从山缝中冒绿吐枝，感受自己人生的春意盎然。当杨素踏上客界路的时候，我心里也释然了，想到了人生中所遇到的挫折，与我人生中认为最重要的归宿，当两者交织时，我也会泰然自若，淡定一笑，成为了自己人生的一个过客。

在故事的最后，杨素失明了，沉痛的命运总给她降下不幸，但杨素心中却有了自己的答案。好似那个一蓑烟雨、竹杖芒鞋的苏公，任凭穿林打叶，料峭春风，“回首向来萧瑟处”时，那便是“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心境。相比起杨素，亦或者是东坡，我们普通人的人生都太过普通，但当置身于局内时，能走出来的人都是自己的英雄，都触到了自己的光芒，谁的人生又会是一帆风顺呢？从书中看到的救赎，不也正是对自我的救赎吗？

《棘花》没有给杨素一个明朗的结局，显然作者独具匠心，引导读者去思考，或许这是一个无解的人生命题，但在我心里，我愿意，也希望能够给她一个幸福的收尾。人间即如炼狱，苦修之路漫漫，很多的身不由己，很多的情不自禁，都像是磨刀石一样，把固有的棱角磨平，把雄心壮志磨灭。但又何妨做一个麦田里的守望着？守望着秋日里的第一缕阳光，守望着第一粒麦穗成熟，守望着那些美好的瞬间…… （本文作者黄诗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