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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棵树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4-12-26 13:52

刘忠虎

我家老屋位于村子中间，坐北面南。房前屋后栽了不少树，其中有三棵树令人难忘，一棵梨树，一棵老槐，一棵白杨。它们先后“作古”都近三十年了，但以其独有的魅力仍顽强地生长在我心中。

梨树不大，也就成人对把粗，长得也不高，树梢还没蹿出东边厦房的墙。但一夜春风来，它开的花却繁盛着呢，一簇簇、一簇簇地缀满枝头，有几个细枝几乎难以支撑，纷纷低着头。每年此时，院落就多了生机。全家人不由自主地仰着头，沉浸在梨花带来的喜悦中。

花无百日红。仅几天工夫，满树的梨花便纷纷凋谢了，嫩绿的叶子却一天天由浅入深，也越来越茂密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枝头花落处，青涩的幼梨纷纷把头探出，风儿吹拂，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片片亮光，可爱极了。那时，当我的外甥侄子光临我家，一个个都望着梨树眼馋。少不更事的外甥侄子们，因为偷吃还没有成熟的幼梨，没少挨父亲的训斥。炎炎夏日，虽说有知了可以听鸣叫，有月夜可以逮蝎子，但因为等着吃梨，总觉得夏日漫漫啊。

同长一棵树，成熟有先后。每年梨成熟的时候，树下就站满了众多的小孩，我们不大认得梨成熟的模样，总是父亲搬来梯子，仔细地挑拣，摘几个熟透的梨给我们。父亲在摘梨的时候，偶尔有熟透的梨因为摇晃而掉落下来，看着地上“粉身碎骨”的梨，便会听到“唉！唉！唉！”的声声叹息。

我家前院有棵老槐，树身端正，高大粗壮，非高头大马的汉子不能合抱。在树高大约三米处，五个粗壮的分枝就像老农张开的五指，从分叉处散开。盛夏时节，那棵老槐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树下十分清凉。常年拴卧在树底下的那只奶羊也只有这个时节才最享福呢。秋冬时节，落叶纷纷，此时，分布在树杈的一个个鸟窝才能露出来，偶尔有鸟儿衔来树枝，垒窝筑巢。

隐约记得，那是个农闲的冬季，父亲和外村的一个木匠，绕着老槐左看看右看看。拿来木梯靠在老槐上，木匠提了把大锯，花了好大的工夫，费了好大的劲，锯断了老槐的“五指”之一。不几天，我家有了一个新的架子车。

历经春夏秋冬，沐浴阳光雨露，老槐托举着“四爪”茁壮成长，越来越老态龙钟了。进入二十一世纪，大概是因为盖平房碍事，那老槐被卖了。近些年来，每每看见移栽到公园的粗壮的老槐，我都要多看几眼。甚至在想，也许我家的老槐树进了城，活得潇洒着呢！

前门口的那棵白杨，只要雨后空气清新，站在离家十几里的北山顶，它是能看清的唯一的一棵树。我大姐家就在北山，那棵白杨，就成了大姐经常寻找的一棵树，看到了那棵白杨，大姐就找到了家。

其实，我家前门口东西并排有三棵白杨，就像高大威猛的老父亲一手拉着一个小儿子，那棵最高的白杨居中耸入云霄。那棵白杨能一个劲地往上蹿，得益于洪水漫灌和父亲的精心护理。那些年，每到酷暑，北部山区洪水频发，滔滔洪水就会从我村东北的赵老峪口翻沟越涧、穿村漫地，一路奔向西南方向的我村，我村唯一的一条东西巷就成了一条河道。我家位于村中间，地势较低，肥沃的洪水自然地流到白杨周围，久而久之，周围净是沉淀的黑泥。正是那年沉淀的肥沃的黑泥，给了足够的肥料，白杨才有劲生长。

对于我家那棵白杨，我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词语形容它，倒是想到了茅盾先生的《白杨礼赞》中的话：“那是力争上游的一种树，笔直的干，笔直的枝。它的干呢，通常是丈把高，像是加以人工似的，一丈以内，绝无旁枝。”“这是虽在北方风雪的压迫下却保持着倔强挺立的一种树……”

人说十年树木，我父亲是一辈子都在养护树。梨树，在贫穷的年代，给了我香甜的回味和短暂的欢乐；那棵老槐就像一位长者，在长年累月的耳濡目染中，让我熏陶着敦实和厚重；而那高高耸立的白杨，则一直激励我永不止步、努力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