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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网红”石蒜花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4-12-25 08:20

□ 杨赓来

刚一入秋，一种绚丽而又极具神秘色彩的植物就登上了扬州园林景区的舞台。它就是石蒜，也被称为彼岸花、曼珠沙华。因其玄秘之意，它成了近年来的“网红”植物；或许也因其奇特之性，它本来的出处与面目也被长期忽视。

有趣的是，石蒜不仅是今日的“网红”，同样也是一百年前的“网红”。一百年前瘦西湖法海寺惊现的“琼花”不仅引发了一场轰动，也引起了人们对两种植物的考证与认识。

民国24年（1935年）夏，一则新闻在扬州炸开了锅——瘦西湖法海寺惊现“琼花”!

当年8月6日上海《申报》报道了此事：“（扬州）瘦西湖上之法海寺竹林中，突生异卉，一茎五花，传为石莲。花由红润变为嫩红、嫩黄、绿、赭黄、粉白五色，茎直而瓣碎，茎有五节，瓣如绒绣，临风欲语，娇艳可人。有人指为琼花，未识之否？”

这篇不足百字的报道，将瘦西湖法海寺的“异卉”写得历历在目，楚楚动人的风韵呼之欲出。那么，此“异卉”究竟是什么花呢？既“传为石莲”，也“有人指为琼花”，记者也不敢肯定，来了句“未识之否？”将疑问抛给了读者。

这篇报道不经意间告诉我们，民国年间，扬州琼花虽然早已杳如黄鹤，但仍然是扬州人刻骨铭心的美好回忆，于是，一见到“异卉”，就有人立马将它与“琼花”挂上了钩。

上世纪八十年代，专家学者钩沉索引、梳理考证了汗牛充栋的关于琼花的史料后，形成了共识：扬州“天下无双独此花”“四海无同类”的琼花，在宋朝灭亡以后即已绝迹。此后，有人指聚八仙花为“琼花”，于是人们将错就错，得到了普遍认同。真品琼花与聚八仙差异很大，宋淳熙年间，扬州太守郑兴裔既见过真品琼花，也见过聚八仙。他在《琼花辨》一文中列举了两花“不同者有三：琼花大而瓣厚，其色淡黄，聚八仙花小而瓣薄，其色渐青，不同者一也；琼花叶柔而莹泽，聚八仙叶粗而有芒，不同者二也；琼花蕊花平，不结子而香，聚八仙蕊低于花，结子而不香，不同者三也。”此外，琼花一花九朵，而聚八仙则一花八朵，这应该是“不同者四”。

可见，聚八仙尽管以讹传讹成为琼花的替代品，但其色、香、叶与真品琼花根本不可同日而语。饶是如此，民国年间扬州聚八仙亦已难觅。于是，时人将与聚八仙迥然不同的“异卉”指为“琼花”。

那么，瘦西湖法海寺竹林中的“异卉”究竟是何花呢？当年8月7日《申报》作了跟踪报道：“据私中校长唐寿于参观后语人云：该花五六株丛生，顶开伞形花，茎嫩绿，六雄芯伴出花喉，雌芯一枚超出花外。查此花属石蒜科，种名鹿葱，形似水仙，又名夏水仙，叶冬生夏枯，花叶不相见，花茎上有鳞茎如球，多年生草本，乃药草，种有毒，名见秘传花镜。”

这位校长的解释很专业。他的答案对不对呢？

百度“鹿葱”：“鹿葱，又名夏水仙，紫花石蒜，为石蒜科石蒜属的多年生草本植物。分布在我国江苏、河南、河北、浙江、山东等地，日本、朝鲜也有分布，多年生于山沟以及溪边的阴湿处，在盛夏时能开出淡紫红色或淡粉色且有香气的花朵。《群芳谱》记载‘鹿喜食之，故以命名’，这就是‘鹿葱’一名的由来。”可见，唐校长的答案很准确。

怪不得“异卉”突现在瘦西湖法海寺的竹林中，这里阴湿，恰好是鹿葱酷喜的生长环境！不过，既然鹿葱在江苏有分布，何以扬州罕见，乃至时人误以为琼花？在瘦西湖出现的那株鹿葱，种子从何而来？后来繁衍了吗?至今未有深究。

即便这样，扬州私立中学校长唐寿释疑解惑，还是为扬州人上了一堂植物课。有趣的是后来唐寿离职私立中学，去江苏省立扬州中学任教，教的正是生物。他所教学生中有一位就是后来成为鼎鼎大名中科院院士、中国植物学权威的吴征镒，他激发了学子吴征镒酷喜生物学的兴趣，对吴征镒影响很大。吴征镒后来回忆说：“得唐寿（叔眉）先生启发，学会了采集制作标本和解剖花果的植物学入门技术。”

吴征镒对先生的回忆和评价，从侧面得出一个论定，一百年前唐寿先生对的瘦西湖法海寺“异卉”的概述，是严谨而科学的植物识读——石蒜，既不属于引进植物，更不是新晋的“网红”，一百年前，它已经在瘦西湖惊艳了扬州。

责任编辑：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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