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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居风物略记：辣蓼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4-12-23 06:02

石板还有石板刨，辣蓼还有辣蓼虫，强人还有强中手。

——仙居谚语

蓼是蓼科一年生的草本植物。在文献的记录中，蓼的种类繁多。如南朝的陶弘景曾记录蓼有青蓼、紫蓼、香蓼三种。五代后蜀的韩保升则以为蓼有青蓼、香蓼、水蓼、马蓼、紫蓼、赤蓼、木蓼等七种；盖“紫、赤二蓼，叶小狭而浓；青、香二蓼，叶亦相似而俱薄；马、水二蓼，叶俱阔大，上有黑点；木蓼，一名天蓼，蔓生，叶似柘叶。六蓼花皆红白，子皆大如胡麻，赤黑而尖扁；惟木蓼花黄白，子皮青滑。诸蓼并冬死，惟香蓼宿根重生，可为生菜。 ”不过，在仙居本土的文献中，对于蓼的记录至为简略。《光绪仙居县志》只记录了“水岸生者为红蓼，道旁生者为辣蓼”两种。而事实也是如此，在当代的仙居民间，蓼虽有“大水辣蓼”和辣蓼之分，但两者一般都通称为辣蓼。

辣蓼曾在仙居乡间地头随处可见。如县内的十八都港，或许是曾生长有成片辣蓼的缘故，溪名便叫蓼溪。孩童时，笔者家的房前屋后也都生长有辣蓼；特别是四五月间，雏鸡在辣蓼丛中觅食，还会不时地听到辣蓼丛中雏鸡因为啄食蜒蚰后发出的咕咕声。而若孩子们在辣蓼丛中玩耍时，大人们则会经常告诫切不可拔辣蓼来玩，深怕拔过辣蓼的手会辣到嘴唇或眼睛。为此，是时辣蓼虽然遍地都有，年幼的孩子们也多是不敢用手去碰触。长大之后，方才晓得辣蓼其实一直是与人亲近之物。早在先秦时期，辣蓼其实已为人们所熟识。《诗·周颂·小毖》有“未堪家多难，予又集于蓼”，集蓼是那个时代形容一个人辛苦的代名词；又《詩·小雅》“蓼蓼者莪，匪莪伊蒿”，辣蓼因其“类性皆飞扬”而成为了草木高大的形容词。此外，亦多有以蓼为地名者，如蓼国、蓼水、蓼亭等。总之，在那个时期，蓼或作名词也好，或作形容词也罢，都表明人们对其很早便认识且更有亲近感。

辣蓼在《诗经》时代是百蔬之一。古人曾有“种蓼为蔬”的习俗，其所植者即为辣蓼中的香蓼。清代焦循《草木鸟兽虫鱼释》引用《说文》也认为，蓼，即辛菜蔷虞也。对此，《礼记》则记录有“烹鸡、豚、鱼、鳖，皆实蓼于其腹中，而和羹脍亦须切蓼也。”相关的文献记录表明，大约至南北朝时，辣蓼仍是人们日常食用的菜蔬之一。南朝农学家贾思勰《齐民要术》中还专门载有“种蓼”一条：“蓼作菹的，苗有二寸长时，就剪下，用绢袋盛着，沉在酱瓮里。再长出来时，再剪，经常得到嫩芽……五、六月里，可以把蓼作成齏，来和苋菜一同吃”、“正月可种蓼；三月可种蓼”。其后，或许是出于“食蓼过多，有毒，发心痛。和生鱼食，令人脱气，阴核痛求死。二月食蓼，伤人肾”及日常蔬菜品种的增多的缘故，人们不再将辣蓼作为蔬菜而是作为了药物。

唐代时辣蓼开始由蔬向药蜕变。虽然此前的药书对辣蓼的药用已多有记录，如《本草经》、《肘后方》都记录了辣蓼的药用价值，但皆未能有唐时记录的详备。唐代的医学家孙思邈、陈藏器、甄权等人对辣蓼的药性从子实、苗叶及品种方面皆作了区分。如陈藏器的《本草拾遗》记录了辣蓼籽的药用“蜗牛咬毒，毒行遍身者∶蓼子煎水浸之，立愈。不可近阴，令弱也”；甄权的《药性论》则记录了辣蓼苗叶的用途“霍乱转筋∶蓼叶一升。水三升，煮取汁二升，入香豉一升，更煮一升半，分三服”。不过，迨至明代李时珍修编《本草纲目》时，辣蓼的用途又已出现了一大转变—成为了“惟造酒曲者用其汁”的酿酒配料。

仙居民间对辣蓼的取用也多用于制作酒曲。正如《光绪仙居县志》所载：“蓼……可造曲蘖”。仙居旧时的土酒诸如黄酒、红曲酒的酿造，都会用到辣蓼。其法大致如下：先是将少量糯米磨成粉；把辣蓼草洗净晒干，沸水中熬成浓汁；再将蓼汁拌入糯米粉中，并加入少量酵母菌种，捏成蛋黄大小的小圆球，摊放七昼夜，使其发酵变绿（或变红），即为酒曲；然后将酒曲拌入煮熟的热糯米饭中一个月左右，放入缸内发酵透变水即成黄酒或红曲酒。这种用辣蓼制曲酿成的酒曾经多用于乡间酒筵，据说还是一种“药酒”。相关的医书记录表明其可治疗“胃脘冷，不能饮食，耳目不聪明，四肢有气，冬卧足冷”等诸多病症。

辣蓼除制酒曲外亦可制酱曲。酱曲，仙居民间俗称“酱油豆”，多用于腐乳、西瓜酱、菜头酱等腌制之用。盖农历六、七月间，豆子收获后，人们便会将豆子清煮熟透后，摊在竹簟上，上面盖上一层晒干的辣蓼，待豆子长菌发绿，在太阳地里晒干即为酱曲。此外，辣蓼还可以用来“药鱼”。虽说大人们会时常告诫辣蓼过于辛辣，孩童不可亵玩；但在水边成丛生长的“大水辣蓼”却是孩子们的最爱。特别是上世纪七零、八零年代，仙居农村出生的孩子，大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六七月间，晴旱少雨时，几个要好的伙伴乡约到田间的水坑旁，割取成綑的大水辣蓼，用石块敲打，让其汁顺着水坑下流，水坑内的白鱼、鲫鱼等因经不住辛辣，就会从草丛、石缝里浮游出来。尓时，便可用手随便揢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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