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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鲈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4-12-21 21:59

　　■李振南

　　一

　　乐清湾连接瓯江口一带的鲈鱼，体大、肉肥、味美，曾在明代长期被列为朝廷贡品，从而深受东瓯百姓的喜爱。

　　这世界很大，鲈鱼分布也广，有进入河流湖泊定居的，有短期生活在海中的，也有喜欢在江河入海口游荡的，其名字在史书上也有塘鲈、脆鲈、江鲈之分。很显然，塘鲈即淡水里的鲈鱼，俗称河鲈；脆鲈即四鳍鲈，也叫松江鲈鱼；而江鲈，也就是我这里要说的鲈鱼，即被大多数学者所认定的花鲈。

　　花鲈在生物学上归属于鲈形目、鮨科，为花鲈属在东海海域内的独生种，因其体背两侧及背鳍上散布着不少的黑色斑点，好像穿了一件花衣裳，故而名之。它还有海鲈、鲈甲、七星鲈的俗名，也是著名的东星斑、老鼠斑、赤点石斑鱼的远房亲戚。

　　二

　　说到鲈鱼，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松江鲈鱼。没办法，松江鲈鱼的名气太大了，大得我们只有仰视的份儿。晋代张翰的一首《思吴江歌》：“秋风起兮佳景时，吴江水兮鲈正肥。三千里兮家未归，恨难禁兮仰天悲。”便把这种鱼儿定格在博物馆的镜框里，让我们可见而不可得，只能在想象中体味它的滋味。尽管，当今也有养殖的松江鲈鱼可以食用，但已不是张翰时代的那种味道。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说，松江鲈鱼与花鲈是风牛马不相及的，因为它属于鲉形目、杜父鱼科、松江鲈鱼属。要知道，如果说同一个属里的鱼类属于堂房关系，同一个科里的鱼类具有远房关系，那么，两个不相同目的鱼类，其血缘关系已接近为零。本来，在我国分布的杜父鱼科里的16种鱼类，按照惯例，每种鱼的名字都应该叫某某杜父鱼才是，比如，在现有的名字中，就有小杜父鱼、杂色杜父鱼、克氏杜父鱼、图们杜父鱼、阿尔泰杜父鱼等学名。而将杜父鱼科的鱼类称为鲈鱼，我不知道是哪位古人脑洞大开而造成的？

　　还好，现代人终究能分得清花鲈和松江鲈鱼，也不把花鲈当作宝贝，平时可以随随便便钓它、捕捞它、养殖它、食用它，不像松江鲈鱼那样，养殖的高价难求，野生的根本动不得——它可是国家二级保护的野生水生动物啊！

　　三

　　八百里瓯江是浙江省的第二大河，发源于浙西龙泉市百祖山的锅帽尖，一路汇集了多条溪流后，到入海口时，与乐清湾、温州湾交汇一起，形成一个开阔的水面。

　　这种地方，潮流通畅，底含沙泥，养分充沛，物种繁荣发达，无论哪种水族，都会被养得丰硕、健壮、肥美。此外，这里更适合鱼类栖息、生活：冬天江河水冷了，可很快游到海底避寒，若这时期是繁殖期，正好兼带产卵；春分后，天气暖和了，亲鱼可以携带幼鱼一同回来，在此快乐、无忧地成长。

　　在这样环境里生活的花鲈，自然长得肥腴、强健、庞大，几年后身长能超过一米。当然了，花鲈不只在这一个地方生长，它在我国各大海域的入海口都有分布，更以黄海、渤海为多。据说有的还进入长江九江一带，那可是纯粹的淡水水域。

　　花鲈主要在水的中、下层游弋，有时也潜入底层觅食。幼鱼以浮游动物为食，稍大后以小虾为主食，成鱼则以虾类、鱼类为主食，性情凶猛，一条条如狼似虎，食量大得惊人，没过几个月便将自身吃到二三十厘米长。渔民据此还给它送了个“鱼虎”的外号。三个冬天过去，当花鲈身长达到60厘米左右时，便可繁育下一代。秋天到来，江水变冷，花鲈游到海水较深的岛屿、礁岩四周，开始产卵。渔民就是根据它的这一习性，开动渔船，在其洄游的线路上，将它拦截，捕获它们。而海钓者也到近海岛礁进行垂钓，往往大有收获。

　　这期间捕获的花鲈，鱼眼饱满，角膜透明清亮；鳃盖紧密，两片鳃颜色鲜红；鳞片细密，完好整齐，透明、有光泽，紧紧黏附在鱼体上；鱼体呈流线型，壮硕但不肥胖，肉质坚实有弹性，满肚鱼籽。面对这样透鲜的花鲈，至于怎么做，那就各显神通了。但我想，不管是清蒸、红烧、熬汤还是做成生鱼片——即鲈鱼鲙，端出来的菜肴，其肉皆为蒜瓣形，洁白肥嫩，细刺少、无腥味，味极鲜美。尝一尝，还颇像赤点石斑鱼的味道。

　　四

　　倘若松江鲈鱼确认在汉代就已经出场，那么，花鲈进入古籍则要迟了一千多年。

　　最初将花鲈写进志书的是南宋的《宝庆四明志》，书中载：“鲈鱼，数种。有塘鲈，形虽巨，不脆。有江鲈，差小而味淡。有海鲈，皮厚而肉脆，曰脆鲈，味极珍，邦人多重之。”

　　花鲈还有一段公案，至今仍未了结。

　　1828年，一位名叫居维叶（Cuvier）的法国生物学家，在日本发现了一种鱼，将它的拉丁学名定为Lateolabrax japonicus，这里的Lateolabrax意为花鲈属，japonicus意为日本的，音译即为日本花鲈。而在1844年，英国的杰·麦克莱兰（J. MClelland ）博士又将中国海里的一种鱼定名为Lateolabrax maculatus ，音译后为中国花鲈。

　　稍懂生物学的人都知道，这没关系啊，是两种鱼么！事实上，日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把中国花鲈列入“外来入侵物种”。事情起因是，日本于1990年前后，因引进了中国产的花鲈养殖，但发生了逃逸，于是日本沿海出现了被日本人称为“大陆鲈”的外来海鲈，并与原生本土的日本海鲈发生了食物和栖息环境的竞争，同时日本专业人士还担心发生外来物种与本土物种的杂交问题。

　　事情本来很清楚，可问题是，偏偏绝大多数中国专家认为，在我国海域生活的花鲈只有一个种，那就是日本花鲈，也不知为什么？他们又去掉“日本”二字，直接把中文学名写成“花鲈”。如今，在一些鱼类志书、专著和学术论文里，有的称花鲈，有的称中国花鲈，争议一直没有停止。

　　对此，大家又是怎么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