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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花的樱桃树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4-12-19 02:42

□敖进杰

远山含黛，树影重重，万物盛极，微风中都浮动着春的气息，彼时春意正浓。坐在车里的我静静地看着一幕幕春景不断靠近，然后飞速离去。这春、这景真是像极了带来惬意却最是留不住的风，还没来得及相识就开始分离。还未感叹几句，就被车窗外一晃而过的粉白吸引了注意。

“那是什么花啊？我没见过哩！”

“樱桃花啊！没见过吧！”同事随口回道。

“是啊……我没见过樱桃树开花呢……明明……”

我老家院子里就有一棵樱桃树，可我只能在每年春节回家的时候见到它：树身高高大大却并不笔直，枝干随意蔓延着。那是棵即使被寒冬夺去了生机，只剩下了黑黢黢、干巴巴的躯壳，让人觉得快要枯死的同时又可以望见它来年生机的奇怪的树。记忆中，因劳动晒得黢黑的爸爸曾一脸感慨地抚摸着它更为黢黑的枯枝，告诉我，这棵树在他小时候就在了。他说，樱桃树开了花很美；他说，樱桃很甜。幼时的我于是有了一份期待，期待着来年春天，樱桃花开，我可以看看花瓣飘落的情景；夏日结果，我可以尝尝爸爸记忆里属于樱桃的香甜。

可是，我们的生活总是那么的忙，这棵樱桃树，或许可以成为年幼的我每一年的期待，但却成为不了长大后的我们回一次老家的理由。于是一年又一年，这个期待延续着又落空着。一年又一年再和它见面时，我只能学着爸爸的模样，感慨地抚摸着樱桃树干枯的纹路，想着樱桃树会不会在明年冬天开花结果呢？

后来的某一天，我在妈妈的口中得知了，家乡要安电线杆，工人们把那棵高大却碍事的樱桃树砍了。妈妈一脸惋惜道，“真可惜呀，长那么高大，结出的果也可以卖钱呢。”爸爸附和着，“真可惜啊，它一直，都在那个院子里呢。”我只是低头呢喃着，“真可惜啊……我好像等不到那个樱桃花开的时节了……”

那年回老家，我果然再没看到它高大的身躯了。地上直挺挺地立着枯死的树桩，像是他的墓。他变矮了，身上依旧干巴巴的。树桩上还有一圈一圈的年轮，奇怪的是，曾经那么好奇它的年龄的我却没有去数，而是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它的年轮，这些年轮啊一圈又一圈，圈住了时间，似乎也圈住了我。周围的亲人们带着春节时特有的喜气，一如既往地谈笑风生，鞭炮也应景地阵阵响起，奏响了新年的序曲。那一刻，仿佛只我一个人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默默地蹲在树桩边，独自悲伤着，不知道是在为它，还是为自己。

或许是感受到了我那时的落寞，就在那年夏天，妈妈喜滋滋地为我端来了一碗樱桃，还细心地撒上了白糖。她说：“你不是一直想吃樱桃吗？喏，尝尝吧！”我满含期待地捧着碗，先是低头深深地嗅了嗅，再轻轻地挑出其中一颗，仔细地品尝了起来。嗯……爸爸骗人，明明……明明就是酸的，我都被酸出了眼泪。

……

返程的路上，再一次遇见了那片开花的樱桃树，我痴痴地望着，阳光下一树一树的花开，粉白的花瓣，轻轻浅浅地飘落着。原来，爸爸也没骗我，樱桃树开了花，真的很美。可是那些花瓣啊，隔着时空的距离，飘飘洒洒，既飘不到我的身上，也落不到我的心上，只是，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这春风真是吹得人有些发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