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入冬，今天早上起来已经寒潮来袭，凄雨冷风，天气预报说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将在周末降临，气温要降到零度左右，滴水岩的花果枝叶，都将面临着一场考验，哦，不仅仅是滴水岩，大自然的万物，每时每刻都在经历的考验。但是它们并不介意，多少年来，四季更替，日月轮回，哪怕严寒酷暑，也挡不住它们那一颗要开花的心。
今天阴雨蒙蒙，我来到水库边的土坝上，山色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空气中充满了水汽，走在一片黄草的泥土上，我看到有几朵紫花地丁正在开花，旁边的阿拉伯婆婆纳也不甘寂寞，在这样萧瑟的时候，看到这些花的开放，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激动心情，这些花，都是春天的小花。难道是春天要来了，让我想起了雪莱的那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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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花地丁属于堇菜科堇菜属。堇菜这种常见野花，要把它们弄清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还没有入植物这一门的时候，看到这个样子的花，我一般都会直接大叫，这是紫花地丁，但是现在我看到了它们，内心是崩溃的。堇菜科植物约有22属，900多种，广布世界各洲，温带、亚热带及热带均产。我国有4属，约130多种。有心叶堇菜、早开堇菜、紫花堇菜、深圆齿堇菜、紫花地丁、裂叶堇菜等等，它们花色不同，叶型各异，开花时间早晚有别，有几种非常常见，而且经常长在一起，反正都会遇到同样的问题，每年都会研究，但总也没有结论。
不过不管叫做什么堇菜，它们的花型都基本相似，两侧对称，萼片与花瓣均为5数，下方一花瓣延伸成一个囊状的结构，叫做“距”。《说文》里说：距,鸡距也。就是鸡爪子上往后长的脚趾。这种花朵的形状，让人感觉有点象哈利•波特中的巫师帽。
紫花地丁是堇菜科中最具代表性的种类，可以说是最早迎接春天的野花，紫花地丁的颜色比较紫，距特别长，距和花同一种颜色，也算是一个识别特征。它们一旦开放，在田野里、荒坡上、深山中，随处可见。有时候在冬日的暖阳下，走在山间，就能够找到一两朵迫不及待开放的紫花地丁。这时候，如果天气一天天变暖，紫花地丁就会成片冒出来，在早春的萧瑟中，这些紫色的小花带给我们春天的暖意，但是当百花争相开放的时候，我们或许就不会留意它们的存在了，它们实在是一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野花了。
这种花居然是有香味的。我从来没有留意过这一点，直到有一天，我看到《杂草的故事》中说到：堇菜是野生花朵中气味最为香甜的，莎士比亚常在作品中提及它。《冬天的故事》中说堇菜“比朱诺的眼睑或希赛利亚的气息，更为甜美。”我拍照片的时候，俯下身子努力地想闻一闻紫花地丁的香味，但是似乎没有香味，只有旁边枯萎的一些禾本科的草香和空气中的水汽的清甜。不过这样的姿势，使我换了一个角度来观察这一株紫花地丁。
我想起英国诗人约翰•克莱尔说的要“放低自己”，近距离凝视一株植物或一只昆虫，想要成为大地生态群中的一部分，就要从大地的角度看这个世界。他说：我舒服地猫在叶子中间，躺在长满青苔的岸上，树下的蕨菜长着冷杉一样的叶子，然后我就这样保持一种“奇特的静止状态”，花好几个小时看小虫子在高高的草茎和宽宽的叶子上爬上爬下。一片杂草变得如森林般丰富。也许这种观察态度，才使他的自然诗歌独具魅力。
而在我面前的这一丛紫花地丁，仿佛也是一片森林一般丰富，这里既有开放的花，又有闭琐花，还有闭琐花结的果子，这些果子有已经裂开的，有还没有裂开的，只要这一丛紫花堇菜，我就看到了它们的四季。我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我的开心了。那长圆形的蒴果，已经微微的裂开了，有些果子已经爆裂为三果瓣，各瓣具棱沟，形成了一种非常对称有规则的图案。棕黄色卵圆形的小种子就这样安静的躺在棱沟中，就等着被微风吹散，或者让蚂蚁搬走，寻找安家的地方。
紫花地丁有一种很奇怪的现象，就是在夏秋季节，虽然没有花，但是一直有果子，全年不断。其实这个时候，它也是花开不断的，只是这个时候的花叫做闭锁花，要观察到并不太容易。堇菜的闭锁花端部大，先端逐渐变细，和小的花苞没什么两样，剥开萼片看没有花瓣，两个花药雄蕊直接贴在柱头附近。花开完后，就会不停的有椭圆形的果子举起来。闭锁花完全是自花授粉。这真是一朵绝顶聪明的花，它既能用开放花争夺早春的传粉昆虫，又能用闭锁花保证繁殖。在干扰强烈的环境比如城市中的草坪上，堇菜产生的闭锁花数量和结果率都远远大于开放花。
中国人对于野花野草，总是在食用和药用价值上做研究。神农尝百草，样样都是药，根据《本草纲目》的记载：紫花地丁处处有之。苦、辛，寒，无毒。主治一切痈疽发背，疔肿瘰疬，无名肿毒，恶疮。但是在其他场合，紫花地丁更多地被赋予了文化意义，今日法国的图卢兹，还有“紫地丁节”。据说这个节日是因拿破仑特别倾心于紫花地丁而创造的。在川端康成的小说《古都》中，盛开在枫树上的紫花地丁被作者用来喻示千重子和苗子这一对双胞胎姐妹，终究会在茫茫人海中相见、相识。
也许紫花地丁的花太小，又太常见，不太能够引起人们的关注，但是这一科中有一种非常常见的园艺花三色堇，经常出现在我们的城市花坛中，因花有三种颜色对称地分布在五个花瓣上，构成的图案，形同猫的两耳、两颊和一张嘴，又名猫儿脸、鬼脸花。经过人工选育，三色堇的花色越来越多，姿态越来越美，除一花三色外，还有纯白、纯黄、纯紫、紫黑等。如果你在花坛里仔细地一朵朵看过去，会发现它们的脸和我们人类的脸一样，每一朵都不一样，还经常能够发现特别奇怪的。
我不知道怎么样来形容三色堇的丰富多彩，直到有一天我看到理查德·梅比对它的描述：它的花看起来像一张脸，有两道高高的眉毛、两颊有一个下巴，上面还有看起来很像眼睛或笑纹的细线条。它们常见的外观是暗乳白色的花瓣上有几道紫色条纹。但细细看去每一朵花都各不相同，仿佛是被水彩画笔随意涂鸦出来的。有些花可能会戴着深色眼罩，有些花眉毛或下巴上可能长着紫色的病人痣。我还见过有蓝色和紫色条纹或斑点的三色堇，少数时候还会出现全紫的花朵。这是我所读到的最完美的描述，三色堇在英国是一种常见的农田杂草，这样的描述让我感觉梅比是最理解杂草的人，所以对于《杂草的故事》这本书我真是读了又读，也希望能够更深入地理解滴水岩的这些杂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