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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梅花：孤芳自赏的倔强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4-12-15 14:06

老太太住的小区西临小河，岸上种了好多树。石板路弯弯曲曲，在树丛中绕来绕去。昨天醉酒，弃车步行，走的就是这条路。出门时，老太太不放心，送出好远。

因为喜欢树，就一路看树。这里落叶树居多，这让我辨认起来有些困难。苦楝好认，因为落尽了叶子，圆果仍在，一簇簇地在阳光下亮白。到了春天，能开花的树都开花了，楝子却不，它一直等杏花、梨花、桃花都落了，才得意洋洋地开出小紫花来，臭香臭香地四处显摆。黄金槐却以叶取胜，夏天一树鹅黄，让见到的人以为它有某种高贵的树的血统——现在它脱尽了叶子我却也认得——一是它抽出的嫩枝也是明黄色的；一是此片河岸多此树，凭记忆可以定位。

这些让人印象深刻的树，符合优胜劣汰的法则。在城市还是一片矮屋的时候，这里是槐杨树的故乡。当城市变成钢筋水泥的丛林的时候，槐杨树就让位给了这些能使楼宇的棱角变得柔和一点的树了。这是人对树策划的一场战争，在这场战争中，槐杨榆柳纷纷败退，一些来自异乡甚至异国的树渐占上风；还有一些树临阵倒戈，以它的异香或血统希望在城市规划图上留下自己的位置。

然后就遇到了腊梅。

当嗅到似有似无的香味时，蓦地发现已闯入一片黄花林中。树干低矮似灌木，枝条上挤满了繁爆的黄色花朵。迎春？连翘？金钟？一一被我否掉，因为他们不可能在立春时节开放。难不成是腊梅？于是凑近了看，外围是尖尖的五瓣黄，透出隐隐的青。深褐色的内芯里是蕊，是尖尖的五瓣青，透出隐隐的黄。香似水仙，但不是那种甜；又似栀子，但不是那种浓。

终于相信是腊梅了。

我就纳闷了，以往走过，怎就没注意还有这片梅树林呢？想是这条路春天夏天秋天的花季走过时，无花有叶的它们，就变成了高卧山林的隐者，在一干树等中“深藏功与名”了，哪能认得！现在别的树都在养精蓄锐时，它却不安生起来。你看那繁花连缀的枝条，就是一条条青黄的鞭子，风吹来，在青空中一条条甩开，猛抽冬天的脸，边抽边说，小样，你以为我不敢打你？你看那蕾，个个像填满冷香的小地雷，只待北风再在这里踩上一脚，就一树一树地爆炸开来。一直到爆出一个春天为止。

这就是腊梅花的战斗。

可是我想不通，它凭什么能在城市的一隅落脚？花型不大，花色不新，香味不浓，姿态也不美……

今天去取车，再次走过这片林子，突然想，折一支送给老太太也好。

进屋就问老太太认不认得这种花。老太太甩甩水淋淋的手说，干枝梅啊，哪里折来的？我问，您咋知道？

她找来了一个装果汁的大细口瓶，灌满清水。她说，小时候你姥爷在院子里种过一大棵，开花时一院子喷香。我们姊妹都想摘，他不准。过年时，他在树下背着手转来转去，瞅准了好看的，就踩着凳子剪下两枝来，插进大瓶子里。过年时人家花瓶里插的都是假干枝梅，用秫秸芯扎成五瓣，染上红颜色，一个个扎在枣树枝上，只有我们家是真的。说到这，老太太一脸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