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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靡》淹不死de鱼 ^第1章^ 最新更新:2022

来源:花匠小妙招 时间:2024-12-13 05:34
  我从墓地醒来,浑身冰凉。

  撑起身子,头痛欲裂,脑中飞快闪过,一段段原本不属于我的记忆。

  “我死,真是公主想要的么?”虚空处传来男子空寂的嗓音,沙哑得可怕,也昏茫得可怕。

  “是谁?”我嗓音沙哑,却无人应答。

  “阿沅,我如你所愿!”又是那道声音,有些怅然,随后,一切归于寂静。

  头脑混沌,环顾四周,青砖地面上,汉白玉栏杆围作一圈,中央一副玄冰棺木。而我,正站在棺木中。手抚上剔透的雕花棺面上,上头雕刻着一朵朵盛大的茶靡花---我生前最喜欢的花。

  不,我为什么要说生前?难道---我伸出双手,纤细的手指莹白如玉,煞是好看,只是,过于透明,倒像是,随时会消失一般。

  额间冷汗滴落,身体如坠冰窟。

  我真的死了吗?明明,明明一刻钟以前我还在齐王宫里,着公主华冠,立在父王身后,接受各国使臣的朝拜……

  “叮---”

  轰天巨响在我耳边炸裂,那是冰棺开始崩裂的声音。仓皇望向四周,眼前的一切开始破碎,化作齑粉随风飘散,远处传来沉沉钟声,伴随着马蹄踏碎枯叶的呜咽。

  【壹·一丛梅粉褪残妆】

  “公主,公主快跑!”

  天旋地转间,我被一个小宫女推了一把,倒在地上。明亮的宫灯晃得我眼生疼,茫然抬头,一个黑衣刺客正朝我挥剑砍来。

  无措的瞪大眼,那一瞬间,一切都变得极慢---我能看清他眼中的凶光,他挥剑的手,甚至,剑尖蜿蜒而下的血,“啪嗒”一声,滴落在我的眼角,顺着眼尾缓缓滴落,仿佛泣泪一般。

  想跑,双腿却如灌了铅,动弹不得。

  颈间一凉,鲜血喷涌而出。我躺在冰凉的青石地板上,感受着意识渐渐模糊,生命寸寸流逝……

  “阿沅---”

  一道惊慌嘶哑的男声响起,久久,微凉的指尖轻轻抚上我的面庞,温柔的替我拭去眼尾的血迹……

  我想看清他是谁,却再也睁不开眼。

  【贰·涂抹新红上海棠】

  我从墓地醒来,浑身冰凉。

  我,真的死了,刚才的一切,全都是回忆么?那我现在,是在地狱?可是周遭的一切,玄冰棺,玉石砌成的台阶,分明是大齐的王陵。

  思绪纷飞间,周遭的一切再一次幻灭,沉沉的钟声仿佛从远处寒山飘来……

  “公主---”我被一双手推开,连连退后两步,刹那间,小宫女的头颅瞬间被斩下,我想呼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刺客提刀扑来,我避之不及,侧身闪躲,双手摸到地上的一柄短刀,电光火石间,迎头冲去,刀剑刺入胸口,泊出鲜红的血。我利落的拔出短刀,环顾四周,大批黑衣人正不断破开宫门闯入,见人就杀。

  原本歌舞升平的大殿,宫人四处逃窜,惨叫声不绝于耳。冰冷的长刀贪婪的舔舐鲜血,辉煌壮丽的宫殿血流成河。

  大殿乱作一团,我躲进身后的屏风中,茫然看着这场屠杀。大脑飞速运转,我为何会一次次在墓地中醒来,又为何会出现在宫殿中。就在一刻钟以前,长刀已经刺入我的胸口,为什么,我没有死呢?无数的惊疑,恐惧,在这一刻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疼得我喘不过气来!

  无力的抓住身侧的屏风,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仓皇望向主位,丹玺之上,几个黑衣杀手将帝王团团围住,侍卫们负隅顽抗,勉力支撑,将帝王护在中央。

  丹玺上血溅三尺,王的头颅被斩下,骨碌一转,滚在殿中,被四处逃窜的宫人践踏,瞬间被碾成肉泥。

  惊疑不定间,我被一块砖砾砸破了头,抬目望去,华丽庄严的宫宇开始崩塌,熊熊烈火肆意席卷宫殿。愣神之际,手中一片虚空,原本紧紧攥住的屏风也早已消散如烟云。

  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接着一点点,变得透明。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我看见一个身披玄甲的男子骑马破空而来,那人是----苏衍!

  【叁·开到茶靡花事了】

  “苏衍---”我从墓地中醒来,呢喃着这个名字,手抚上眼睛,指缝中渗出大片水泽,为何会哭呢?

  苏衍,一想起这个名字,心不可控制的颤抖。

  “阿沅,我如你所愿!”又是那道绝望的男音,孤零零的飘荡在王陵中,一遍又一遍。尚不及反应,眼前幻化出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他手执禅杖,立于清池之上。拭去泪水,眉头微拧,“你是何人?”

  老者轻挥禅杖,嗓音苍老,如千帆过尽,“我是从东瀛而来的秘术师。”

  “秘术师?”我呢喃,传闻秘术师惯会利用人之痴妄,布下幻术,蛊惑人心的。思及此,我警惕的打量着他,“那这里,是什么地方?”环顾四周,“我可是身在幻境中?”

  一切仿佛在此刻得到答案,我为何会一遍遍死去,又在王陵醒来,若是身处幻境之中,那一切便都顺理成章。

  老者笑容阴诡,“是,只不过是在幻境的第一层。”

  “你将我弄进这里,是何居心?”我冷冷的看着他。

  “殿下,您为了求一个结果而来。”

  眼前的冰棺再次崩裂,老者的身影渐渐湮灭,声音越飘越远,仿佛远山残风,“殿下可回到元祈七年六月十五宫宴的任何时刻,解开你的执念。”

  我又想起最后一刻,漫天的火光之中,那个玄衣男子,手握长戟,策马而来。所过之处,狂风大作,乌云蔽日。

  大段记忆逐一涌现,我的名字,身份,生平,以及最后的记忆,是停留在元祈五年……

  【肆·丝丝夭棘出莓墙】

  午时一刻,我在自己的公主府中,宫女正帮我抚平裙摆。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削肩细腰,顾盼生辉。一双碧清的妙目,此时却是茫然。

  若真如秘术师所说,我来这里是为求得一个结果,所求为何?我自己都不知道,仿佛失忆一般。不,不对,他说回溯至元祈六年三月十五的宫宴,可我最后的记忆,仅仅停留在元祈五年三月十五,时间后推了整整一年。

  所以,幻境中的种种,都尚未发生……

  阖上双眼,顺着记忆,去探寻蛛丝马迹。齐王子嗣单薄,不过二子一女。我,公主宋沅,去岁冬至及笄,歌姬所出;王长兄宋溓,年及弱冠,月夫人所出,元祈四年立为王太子;王弟宋黎,王后所出,尚不足月。

  脑中不停的闪过一张张面孔,冷峻残忍的父王,阴毒刻薄的王后,胆怯懦弱的王长兄,清俊温雅的权臣苏衍……

  苏衍?心猛地一跳,这个名字像烙在我的心口,过于炙热滚烫。苏衍是闵国公府嫡子,曾入宫为王子伴读,与我青梅竹马。不过双十年纪,已官拜右相。

  幻境第一次崩溃,是因我死了;第二次,我未曾受伤,而是,父王的头颅被斩下。秘术师说过,这一切都是回溯,那么,元祈六年的宫宴上,真的有人谋逆……而我所求的结果,莫非是找出幕后凶手?

  若说,现实中只是元祈五年,那么我现在身处幻境中,可看到元祈六年发生的种种,然后,回到现实,阻止这一切?

  对,一定是这样。

  脑海中,一道声音越来越明晰。

  “王妹,父王他怎会如此狠心薄情?”

  “为何无论我如何努力,父王他永远看不到!”

  “今日在大殿之上,他又当着文武百官之面斥责我骄奢淫逸,不配为太子!”

  “父王他……”

  曾经宋溓向我倾诉的话语逐渐清晰起来,宋溓的脸,在一声声控诉下,越来越扭曲,越来越疯狂。

  最后定格在那个雪夜,月夫人触怒父王,被打入冷宫。寒冬腊月,冰雪飞溅,王长兄在长乐宫外跪了三天三夜,脱簪请罪,等来的,不过是月夫人吞金自杀的消息。

  我永远忘不了他的表情,霜雪模糊了他的脸,无悲亦无喜。

  是了,宋溓非嫡子,被封为王太子,只因曾经他是齐国唯一的王子。可现在不一样了,十年无所出王后,一年前诞下麟儿。

  眼中寒光乍起,是宋溓!

  在如此绝境之下,他只有抢在陛下废黜之前,用尽一切手段,杀出重围,登上王座。

  我要阻止他,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否则,求不到结果,我会永远迷失在这幻境中,一遍又一遍的轮回。

  我该怎么办?

  “殿下穿上这身青萝留仙纱裙,行若扶风,顾盼生辉,真美!”一个嘴甜的宫娥赞叹道。

  “是啊,咱们殿下这般颜色,自然穿什么都是美的。只是,若要穿上那凤冠霞帔,被苏相迎入府中,那时才真真正正算作风情万种的美人呢!”

  殿内一片打趣调笑声。

  苏衍……

  计上心间,着人准备马车,赶往苏府。

  侍卫请我在偏厅等候,我默默的饮茶,片刻,苏衍迎了进来。

  他轻袍缓带,身姿欣长如玉,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潋滟生姿,摄人心魄。他一步步向我走来,凉风拂过,游廊之上,铜铃叮当作响。

  我认真看向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又梦回往昔。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十里桃林中,灼灼花雨下,娇俏的少女飞扑进少年怀中,仰头,笑得清丽明媚,“阿沅最喜欢衍哥哥了!”

  “今日是国宴,公主怎么来了?”低沉悦耳的男音将我惊醒,抬头,望向他深邃柔和的眸子,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深吸一口气,“苏衍,宋溓要在今夜谋反!”

  闻言,苏衍挑眉,深深的望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叹道,“公主想让微臣做什么?”

  【伍·茶靡一朵晓来妆】

  我领三千禁军埋伏在入王城的官道上,紧张的盯着路口。时间寸寸流逝,繁华的街道华灯初上,家家萧管,户户弦歌,当头一轮明月,飞彩凝辉。各国来朝,京都一派繁华盛景,好不热闹。

  忽自王城方向传来震天的杀伐声,那是苏衍带兵把守的地方,心下一惊,不待反应,又闻见远处传来阵阵马蹄踏碎枯叶之声,陈统领打马上前,“禀公主,叛军到了!”

  抬头看去,果见大批铁甲军如潮水般涌来,直冲王城,而领头的将领,赫然是我的兄长---宋溓。

  心下万千思绪飘过,最终高扬右臂,大喝道,“放箭!”

  瞬间,万箭齐发,漫天的箭雨将黑甲军包裹,他们挣扎惨叫,却无处可逃。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空中,令人几欲作呕。

  层层惊云席卷而来,城墙欲催。冷眼看着这场屠杀,敌方未曾料到埋伏,伤亡惨重。宋溓血积刀柄,滑不可握,犹在苦苦支撑,只是孤掌难鸣。任他有通天的本领,也无力回天。

  挽起大弓,箭尖对准宋溓,没有丝毫犹疑,右手微松,宋溓倒在了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支长箭---他最疼爱的小妹亲手射出的箭。

  打斗渐歇,敌方无一活口。我轻舒一口气,望向宫门,宋溓已死,幻境未曾崩裂,果然幕后之人是他。

  眼眸微凝,望向城楼方向,那里有一道黑色的孤影。打马飞奔而去,提起裙摆,一步步登上城楼。

  中天一轮残月,冷冷的银辉斜照,衬得夜凉如水,雾色渐浓。

  苏衍于城墙的另一头,负手而立,只留给我一个孤清的背影。夜风袭来,扬起他黑色的披风。

  “苏衍!”风太大,我的声音显得破碎而萧索。他转身,微微一笑,向我走来。

  我迎上前去,在距他一丈远时停下,轻声道,“宋溓已死,其麾下将士尽数伏诛。”

  他凝眉看向我,目光灼灼,轻声呢喃,“是么?”

  胸口涌出莫名悲伤的情绪,“苏衍,我要离开了。”

  听过我的话,他轻挑眉梢,倏儿,唇畔浮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低沉而蛊惑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哦?你要……”肩膀猛地被苏衍抓住,“去哪啊?”

  痛意袭来,我不禁皱眉,抬头,此时的他,眼尾泛红,薄唇轻勾,俊美得近乎妖邪。

  这样的他是如此陌生,令我畏惧。避开他的目光,语调轻柔缥缈,“自然是离开这个幻境。”

  闻言,他低低的笑出了声。欺身近前,认真的望向我的眼睛,仿佛要穿透我的灵魂,“阿沅,你以为,杀了宋溓,便能逃离这个幻境,逃离……我么?”

  心下一惊,不及反应,远山钟声响起,城墙开始碎裂,狂风呼啸,乌云崩裂。而苏衍,他如玉的容颜,正一点点消散,变得透明……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自语,无力的环顾四周,“明明谋逆之人已死,明明,是我亲手杀了宋溓……”

  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心痛如绞,我宛如濒临死亡的人大口呼吸,冷汗滴落,眼前的幻像即将泯灭。忽然,我看见漫天的火光席卷王城,大批的军队涌入王城,震天的杀伐声传来,我稳住身子,望向苏衍的残影,目光渐渐冰冷,呢喃出声,“是你……”

  回应我的,只有一阵缥缈的,低沉的笑声。

  【陆·任凭相念不相见】

  我在墓地中惊醒,怔怔的望着眼前剔透的冰棺,上面倒影出我苍白的脸庞。

  脑海中闪现大段模糊的记忆,又是花海中,一对交缠的影子。又闪过兵荒马乱,无边的喧闹,厮杀与惨叫,滚落在殿中的头颅,乱箭残骸。最后画面一转,定格在苏衍那张俊美无俦,却又笑得妖异的面庞上。

  沉沉钟声传来,我回过神,踏着碎裂的虚空,步入幻境,目光坚韧,挡我者,死!

  “公主,宫宴就要开始了,您要去哪?”侍女的声音越来越远,我却全然不顾,策马狂奔。

  周遭风景极速后退,纵马长街,巷道行人唯恐避之不及,纷纷后退。

  一路横冲直撞,最终来到苏府门前。许是提前得到了消息,苏衍已在正门等候多时。看到我,苏衍笑得恭谨,“公主。”

  我勒紧了马缰,状似漫不经心的打量他。阳光下,苏衍一身月色长袍,优雅矜贵,衬得如玉的面容愈发耀眼,令人不敢逼视。他只是笑,漆黑的眼眸中划过一丝诡谲的亮光。

  飞身下马,一步步走向他。

  “宫宴马上开始了,公主怎么有空莅临苏府?”嘲讽的话语从他嘴里吐出,心中寒意顿生。

  “自然是为了你。”停在苏衍身旁,侧头望向他。那棱角分明的侧颜,逆着光晕,显出几分冰冷。

  “哦?”他淡定自若,似笑非笑,“如此说来,倒是微臣之幸了!”

  不再絮语,我手起刀落,短刀极快的刺穿他的胸口。殷红的血染红了他洁白的衣襟,也染红了我的手,顺着刀柄,一路蜿蜒而下。一滴、一滴,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微的血珠,仿佛春尽之日盛开的茶靡---热烈而绝望。

  他怔怔的盯着地上的血迹,倏儿,又看向我,只露出一副昏茫的神情。

  我不明白的望向他,“为何不躲开?”

  闻言,他像是魔怔了一般,笑容愈深,“阿沅,你杀我,是以为,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么?”他迫视我的眼睛,似要将我看穿,“你以为,杀了我,便能走出这个幻境么?”

  握刀的手微微颤抖,惊疑不定的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微凉的指尖抚上我的面庞,缓慢的摩挲着,忽的,掐住了我的下颌,一字一句,缓缓道,“始作俑者,明明是你!”

  轰隆---

  天边一道惊雷猛地炸开,几丝细雨滴落在我的脸上。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被尘封在脑海深处的某种记忆即将喷薄而出。这一瞬间,前所未有的恐慌席卷而来,几欲将我淹没。

  “我死,真的是公主想要的么?”又是那道凄惶的嗓音。恍惚间,青烟乍起,我于白雾中看见一副朦胧的场景---翠微远山,澹澹寒波,湖心一条画舫中,一男一女,碧绿的湖水中现出两道孤清的残影。

  女子送上一杯毒酒,笑得清丽妩媚,仿佛一朵盛大的茶靡花,融入世间诸多美好。

  男子如玉的容颜上闪过刹那的欢愉,而后归于昏茫,“既如此,阿沅,我如你所愿。”杯中酒被一饮而尽。

  淡淡烟波中,我看见女子厌倦的挥了挥手,两岸弓箭手瞬间如潮水般退去。

  我睁大了眼,想看清她的脸,烟雾越来越浓,一点点变灰,而后染上浓重墨色……

  我再也看不清,看不清幻境中的人,也看不清自己。

  头痛欲裂,身子摇摇欲坠,在快要晕倒的前一刻,一双有力的手搂住了我。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犹如蛊惑一般,“看啊,你在做什么?”

  天旋地转间,眼前的景象飞快的碎裂,华丽的宫殿取而代之---美貌的舞姬莲步轻移,袅娜生姿;文武百官言笑晏晏,谈笑风生;宫娥行云流水的俸上珍馐美酒,丝竹声起,歌舞升平,一派繁华盛景。

  在这一片花团锦簇,烈火烹油的景象里,我看见了自己。

  我一身繁复精致的宫装,娇美的面容上露出明艳的笑,手执金樽,遥向帝王敬酒,“儿臣祝父王万寿无疆!祝我泱泱大齐繁荣永昌!”

  帝王龙颜大悦……

  隔着层层火光,隐隐约约间,我看见了我自己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然后,宫外传来叛军的喧哗声,心下微惊,幻境中的我飞速挡在帝王面前,冷冷的发号施令,“王长子宋溓蓄意投毒,鸩杀陛下,给我拿下!”

  然后,又是一片兵荒马乱……

  “你看!”苏衍在我耳边絮语,“明明是你,构陷宋溓谋反,而自己却稳坐钓鱼台!”

  “不,不是我!”嗓音颤抖,几欲奔溃。

  苏衍却不给我逃避的机会,掐住了我的腰,逼迫我看向他血流如注的胸口,嗓音沙哑得可怕,“宋沅,你看,哪怕重来一次,你还是可以毫不犹豫的对我下手!”

  凄惶的抬头,苏衍的身影慢慢与画舫上的男子重合,流光一转,那寒波之上,执酒之手,变成了我的……

  【终篇·绿窗花影日偏长】

  我从梦中惊醒,浑身冰凉。

  雕花木床上,白色的纱幔随风飘荡,殿内空无一人,四周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来人,快来人!”掀开锦被,朝殿外跑去,赤足踏在冰凉的地板上,只觉得通体发寒。窗外狂风大作,冷冷的雨丝飘入,更添凉意。

  宫娥鱼贯而入,训练有素地伺候我洗漱,梳妆,用膳。

  “殿下,时辰到了,该上朝了!”我木讷起身,任由宫娥扶着我登上玉撵。

  高坐在丹玺之上,我隔着层层帘幕,朦胧看见重重人影,听他们高呼万岁……

  轻揉眉心,脑海中一片昏茫。清风起,撩开帷幔的一角,恍惚中,我又看见了苏衍的影子---身穿黛黑朝服,墨发高束,正朝我浅浅的笑。

  轻轻眨眼,再望去,那里却一片虚空,什么也没有。

  及下朝,我召来右史,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头。

  我有些恹恹,轻揉眉心,“现如今是什么日子了?”

  右史一愣,有些不敢置信,旋即斟酌到,“禀公主,若是问及年号,是元祈八年,三月十五。”

  “三月十五?”我一愣,自嘲一笑,“怪不得,怪不得我会做那样的梦……”

  史官惶恐的低下头去。

  我想了想,道,“近日的史书编写得如何了?”

  史官更加惶恐,讷讷半晌,“两年前先帝驾崩,新王登基,种种大事,业已编述完毕,只是还未及请公主过目。”

  我摆摆手,“你们自己商量着写便好。”顿了顿,语气渐渐冷凝,“只是要自己掂量着,其中的分寸。”

  史官唯唯应是,不敢多言。

  我望向窗外,那里烟雨疏疏,远山苍翠,茶靡花正开得如火如荼。

  似想起了什么,偏头看向左右,“那个,说是,从东瀛而来的秘术师,叫……”眉头轻皱,近来记性越发差了,“尹天正的,将他召来,我有话问他。”

  一个小太监出列,恭声回禀,“殿下,尹国师他三日前已经羽化登仙了!”

  “是么?”我喃喃,有些怅惘。

  “王姐,王姐---”从殿外跑进来一个小人儿,两只小短手扑住我的裙摆,亲昵的蹭着我。我哑然失笑,蹲下身子,轻扶他的额头。小小的人生得玉雪可爱,如一个糯米团子,惹人怜爱。

  “阿黎,王姐可是为你扫清了所有障碍,铺就了一条通往盛世的路。阿黎要快些长大,将来成为一个千古明君,方不负王姐这一番苦心。”

  小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而后咯咯地笑。

  我也跟着笑,眼睛却是渐渐濡湿。

  《齐国志》有载:

  元祈六年三月,王太子反。右相苏衍领兵救驾,迟,上饮鸩酒,死于明辉殿。六月十八,王次子黎登基。封宋沅为护国公主,垂帘听政。着右相协理政务。

  元祈七年冬至,公主与右相泛舟游于东湖之上,相落水,未及救,溺死于湖中。

  次年,朝廷起用寒族。新科状元楚兴,出身卑贱,破格擢为右相。军中裨将苏子辛,地实寒微,然素有军功,特进封光武大将军,镇守边疆……

  诸如此般,寒族被破格提拔者,不可胜数。而自齐襄王以来,世家大族把持朝政,至宣王最甚,民间苦于吏治腐败久矣……至平王时,上力压士族,或绞杀,或流徙,而扶持寒族……至此,史治清明,河清海晏,百姓安居,四海归一。

  【后记】

  时光飞逝,一晃眼,阿黎已渐渐长成。前些日子,我仔细端量他,头戴王冠,身穿墨色龙袍,足蹬麒麟靴,站在荷花池边,陪我喂鱼。进退有度,不怒自威,举止间自成章法,教我自愧弗如。

  我踱步至石桌旁,撩开裙摆坐下,缓缓道,“陛下,前朝这些日子斗得如火如荼,你待如何?”

  宋黎在我身旁坐下,替我剥了一个橘子,悠悠道,“不过是世庶之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由得他们闹去。”

  我吃了一瓣橘子,“话虽如此,只是陛下也要警醒些,莫教小人钻了空子。”

  “王姐放心,孤自有分寸。”

  正说着话,一个小太监过来禀报,说是左相进宫请辞。我一愣,困惑的看向宋黎,他只是笑。

  我看着这个平日嚣张跋扈的左相在宋黎面前,恹恹如病猫一般。我看着宋黎如何四两拨千金的驳回辞呈,如何祸水东引挑拨左相一党,如何游刃有余的分析局势,又如何与左相“推心置腹”,教他死心塌……

  我甚是欣慰,真有一种吾家有弟初长成之感,而宋黎他,如今早已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当得一代明君。或许过些日子,我该将政权慢慢的交还了。

  我回到了自己的寝居,近来总觉得偏头痛,记性也大不如前了。前些日子翻开闲杂古籍,偶然看见有关茶靡花的记载,“茶靡花有三种,大朵千瓣,色白而香,每一颖著三叶如字,青跃红萼,及大放贝纯白,有蜜色者,不急黄蔷薇,枝梗多刺而香。又有红者,俗称番茶靡,亦不香。”

  短短几句,却如惊鸿照水般,令我福至心灵。

  我渐渐的想起了旧日的少年时光,与苏衍在一起的日子。

  我出身低贱,生母不过是一个卑微的歌姬。我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丢了性命。

  母妃总喜欢唱歌给我听,歌声婉转温柔,带给我些许亮光。可惜我岁那年,母妃因病早逝,我再也听不见那样温暖的歌声了。

  同年,父王见我可怜,恩准我同王长兄一齐入学堂读书。

  第一次遇见苏衍,是暮春的一个阴雨天。宫墙外的茶靡花热烈的开放,呈摧枯拉朽之势一路蔓延开去。那纯白的色泽,仿佛要将阴霾驱散。

  如玉的少年对我浅浅一笑,笑容绚烂而温暖,连双颊都染上了淡淡的绯色。

  我喜欢他的温柔体贴,喜欢他对我的包容。深宫寂寂,他令我不再孤单。我及笄之时,所有人都说我们最为相配,可是,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呢?

  是我骨子里的冷血和疯狂么?

  我想登上那最无上荣耀的位置,掌握天下最高的权柄。王长兄意图谋反是一个契机,不,应该算是我旁敲侧击,于暗处引诱他逼宫。而我则联合苏衍,带兵拦截,鸩杀帝王,祸水东引。

  苏衍是个极聪明的人,但他愿为我化为棋子。

  最不愿回忆的是那最后一日。以苏家为首的士族权势滔天,直逼天家。我与他渐渐离心,最终设计,以身为饵,苏衍最终死在我的手里。

  茶靡不争春,寂寞开最晚。它的美是末路之美,犹如苏衍对我的情感,动人心魄,又沦为绝望,归于寂静。

  后悔么?

  我望向窗外,正是暮春时节,春光已谢,唯有洁白的茶靡花开得正好。或许,我早已从幻境得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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