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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不知道的小蓬草

来源：花匠小妙招时间：2024-12-10 12:36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飘”洋过海，远道而来的小蓬草，你们查封了主人的老宅，算无情地攻城略地，还是长情地代主人守护他再也回不去的家园？

□陈秀娟
　　小区大门口有一株小蓬草，它总是藏在围墙根部的小洞里。洞的作用不得而知，小蓬草却在里面惬意地拔个儿。拍了照片没两天，再经过时，小蓬草已被人折断，只剩下10厘米左右的茎挑着三五片叶子。基部幸存的叶子倒披针形，边缘有几个小锯齿，带毛，略搓几下便能闻到比臭蒿子味儿还浓郁的臭味。
　　在那之前没太注意过小蓬草，见到那模样，便觉得它跟香丝草除了气味一臭一香，外形差异更一目了然。小蓬草的茎直立，身形挺拔，叶子在茎上密布，长成鸡毛掸子模样。香丝草则是长出地面没多少，就着急忙慌地开枝散叶，横向发展。七月上旬，在天元公园里偶遇花期的小蓬草时，我修正了自己的想象。
　　天元公园是郊野公园，乡土植物种类不少，各种杂草也有恣意生长的空间。我们进的是把角儿的一个小门，守在小路边的是紫叶李还是美人梅，当时没有认真分辨，稀疏的树间生长的蓬蓬勃勃的小蓬草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
　　葎草铺地，它们脚跟前的小蓬草宛若一个个小巨人。“巨人”窜到1米开外，原来它们的身形也是多样的：有的依旧保持着鸡毛掸子的苗条身形，在枝头顶了半身高的花序，花序呈圆锥状，但散生得较为克制；有的似乎起初是有保持身材的决心的，可长到顶，又忍不住左突右突，分出七八个脑袋；还有的可能对自己的身份有误解，跟香丝草似的，贴着地面潦草地长了点儿茎，就竭力分枝。不过，即使分枝，小蓬草的每根枝条也保持着家族一贯的挺拔身形。
　　小蓬草的花序硕大，散生成圆锥状，单个的头状花序却“迷你”到考验眼力。小花的直径只有三四毫米，花的结构不凑到眼前都看不清。我想，也许这就是小蓬草名字里“小”字的来由吧。毕竟，人家动辄一两米的身高，在草本植物里跟谁比，都不能算小。
　　跟亲戚香丝草一样，小蓬草也逃不脱“外来入侵物种”的标签。只不过，香丝草的老家在南美洲，小蓬草的别名“加拿大蓬”明明白白地标识出了它的原籍。《杂草的故事》里说，如今遍布全球的杂草小蓬草是因17世纪时藏在一只从北美洲进口的鸟的肚子里，才得以抵达欧洲的。不过，梭罗在《种子的信仰》里转引林肯夫人的话说：“林奈宣称，加拿大蓬的种子飘过大西洋，因而从美洲传入欧洲。”
　　假如不把借助鸟的肚子当作“飘过大西洋”的方式，纯粹意义上的御风而行，小蓬草能做到吗？
　　杂草的产量通常都很骄人，小蓬草也没有拉后腿，“一棵颇具规模的小蓬草能够释放超过40万粒种子”（《杂草的故事》），种子成熟时能下场货真价实的种子雨。研究人员曾利用一架装有黏性种子捕捉器的遥控飞机，在空气中追踪过小蓬草的种子。他们发现，小蓬草可以随上升气流升高到至少120米。如《种子的胜利》里记载，在那个高度，即使是不太大的一阵风，都能把它们吹到几十甚至几百公里外的地方。如此看来，如果运气好的话，小蓬草借风势，再搭乘个其他便车，“飘过大西洋”也不是不可实现的。
　　在1860年的多事之秋，小蓬草来到我国，最初是在山东烟台被发现的。凭借强悍的繁殖和扩散能力，它迅速在我国南北各省的旷野、荒地、田边和路旁站稳了脚跟。北京的土地寸土寸金，加上园林工人锄草工作做得频繁且细致，我在城区并未见过小蓬草太大规模的蔓延。不过，我出门少，也有可能是没遇到。八月上旬，去陕西韩城探亲时，我却着实见识了小蓬草的野蛮生长。
　　爷爷奶奶住的村子划归了新城区，村里有地，田头地尾有小蓬草和葎草相伴的身影。村道旁，小蓬草能蔓延到几米开外。城乡接合的地方，新修了十多米宽的大道，两边还没顾上栽树种草，小蓬草便自告奋勇补了缺。空着也是空着，我不也算绿植吗？
　　《中国植物志》里说，小蓬草是一年生草本，高50至100厘米或更高。老家的小蓬草多在两米左右，自觉地把自己划归到“更高”的那一拨儿。
　　村道边围了栅栏，小蓬草半米有余的花序从围栏上探出脑袋，似乎在深思熟虑：等种子成熟了，是悉数托付给老伙计秋风，还是干脆赌一把，搭乘路上来回飞驰的摩托、电动三轮，去未知的领地碰碰运气？
　　去黄河边转悠，臭蒿和葎草把原来的小路藏了个严实，并没有看到小蓬草的身影。也许它尚未发现那片处女地，也有可能它来晚了，在跟那两位强悍对手的攻夺战中败下阵来。
　　回去时，曲曲折折地找老巷子，见到了亲切的门楼、牌匾和坐卧舒适的门墩石，也在一些老宅前遇到了小蓬草。
　　它们应该是初来乍到，鬼针草还是那里的优势物种。其中一家大门口的几棵尤其出挑，一副欲与“耕读第”的牌匾试比高的架势。彼时，脑子里冒出了食指《相信未来》的开篇诗句：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飘”洋过海，远道而来的小蓬草，你们查封了主人的老宅，算无情地攻城略地，还是长情地代主人守护他再也回不去的家园？
　　在《杂草的故事》成书时，小蓬草虽然把整个欧洲的荒地都填得满满当当，却还没有变成农业危害。可能那边的农田里有小蓬草的天敌藏身。
　　但是，我国的情形就没那么幸运了。在知网里输入小蓬草或加拿大蓬，除几个用小蓬草提取液抑制植物病原菌的试验外，满屏都是研究小蓬草对各种农作物化感作用的文章。大家熟悉的玉米、小麦、油菜、白菜等农作物和蔬菜的种子萌发及幼苗生长，都会受到小蓬草的无情抑制，它分泌的化感物质对果园、茶园也有严重影响。小蓬草已然成了危害我国农林业的大恶草。
　　小蓬草，难为你了，“飘”洋过海来害人。